“我回国会很忙,你要说,就在今晚说完吧!回去我不一定会有时间。”苏晚突然又说道。
顾砚之错愕几秒。
对啊!眼前的是医学界的大忙人了,她今后的时间都非常的宝贵。
他点点头,“好,回你房间再聊。”
苏晚眼神闪了闪,“一会儿去海边散散步吧!”
顾砚之低沉笑了起来,“对我的信任就这么点吗?”
苏晚也笑了,看向窗外的海面,“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,我可没有。”
顾砚之的笑意更深了,不再纠结这个话题,“好,听你的,先去海边散步。”
晚餐后,时间也不过七点半左右,这片私人海滩,显得更加的宁静深邃,他们沿着长长的海岸线走着。
“你想从哪里开始说?”苏晚扭头看他,既然他要说,那她就好好听他说。
“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吧!”顾砚之缓缓开口,“你知道吗?那个夏天为了和你在医院图书角相见,我所有的学业都一团糟。”
苏晚不由噎了一下,那个夏天的图书角,父亲让她看完的书,也全是一片空白,她的脸微热。
“你不看书,那你在看什么。”苏晚挑眉问道。
“看你,以及和你坐在那里的愉快时光。”
“可我们根本没说一句话。”苏晚也回忆那个夏天。
“我想来着,但怕吓跑你。”顾砚之如实道。
苏晚也想说话,但顾砚之富家贵公子的身份,让她超级害羞也胆怯。
顾砚之突然想到什么,他抬起头,眼睛揉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,“但我知道那个夏天,你也暗恋着我。”
苏晚脸色更热了,父亲交给他的那段陪床视频,她什么都对他说了。
她当时也不知道父亲会这么做,所以,像个傻瓜一样自言自语地把一切心思都告诉他了。
苏晚别开脸道,“很好笑吗?”
顾砚之笑意一敛,忙又摇摇头,“不,我很开心。”接着,他轻叹,“那个夏天,是我当时为数不多的,真正感到轻松愉快的时光。”
“不用去想家族责任,我会短暂放下我父母亲的病情,不用去算计利益得失,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,看着你,就觉得有趣。”
那时的苏晚,像夏日的溪水,缓缓流入他的心房,浇灌他年少而疲倦的心房。
苏晚的心动了动,当时她还年轻,根本不懂顾砚之肩膀上扛着什么样的压力,只知道,他总是穿着得体,身上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气质,让她感到遥不可及。
顾砚之的目光收回,冷静了几分,“那一年,我母亲的血液病发作了,我找到了史密斯,他当时是d国一家医院血液病的专家,他告诉我,我母亲的干细胞一直无法匹配,后来,他在d国所有血液库寻找,最后找到了沈婉烟,她是当时唯一能救我母亲的人。”
“我和她签约了,支助她上学,扶持她有生活,我以为她只需要这些,然而——”顾砚之似乎也不愿回想那段日子。
不怪沈婉烟会疯狂爱上他。
苏晚很清楚当时的顾砚之对一个十八岁少女的吸引力。
他年轻,英俊,富有,身上带着一种身处困境却超越年纪的沉稳魅力。
而沈婉烟当时的情况,顾砚之的出现,满足了她的一切美好的幻想。
“她开始不满足于单纯的资助关系。”顾砚之的声音在海风中有些冷,“她试图介入我的生活,我念在她当时是我母亲救命恩人的份上,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容忍,她会经常出现在我母亲和妹妹的身边,很快取得我母亲的信任和喜欢,我私下会警告她,但阻止不了她以各种理由和手段接近。”
沈婉烟的手段和心机,苏晚是见识过的,她不会放弃任何一切机会去做她想做的事情。
苏晚的心沉了沉,她想起了那些年,秦佳莹对她日益挑剔冷淡的态度,以及第四年那个圣诞节上,她对沈婉烟毫不掩饰的喜爱。
“那时,我正在全力推进顾氏集团的核心业务转型,我父亲去世后,董事部几次想换了我,如果我不能完成向他们保证的项目进度,我随时会被卸任取代,压力让我分身乏术,等我意识到的时候,沈婉烟已经深深影响了我妈和思琪对你的看法。”
苏晚的呼吸一窒,“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。”
“对不起,我尝试过和我妈谈沈婉烟这个人,是我优柔寡断,手段不够果决,才会让沈婉烟制造了后面的事端。”
苏晚理解他的处境,面对自己母亲当时唯一的救命之人,他再冷酷,也冷酷不到撕破脸的地步,毕竟他再冷酷,只要沈婉烟拿出作妖寻死的决心,他都要求着她,哄着她。
“我不是说这个,我是说公司的事情,你为什么没跟我说?”苏晚轻声道。
顾砚之微愕,接着摇摇头,“这种事情,当时告诉你也只会让你担心,更何况,我随时会失去顾氏的控制权,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人,我不想做一个失败者。”
苏晚一时沉默,那时的他,的确骄傲。
但她的心还是被针扎了一下,也明白了一些事,为什么那几年他回家越来越晚,身上带着疲惫,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,他也在经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,稍有不慎,便满盘皆输。
几年前,她看到新闻,顾氏董事席大换血,相信就是他当年自救的手笔。
所以,顾砚之从没有把外面的事情带回家,也没有把她带到外面圈子里,她就像一个被保护圈养的妻子,过得无忧无虑,不谙世事。
苏晚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酸涩难言。
她曾经以为,顾砚之将她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,是嫌弃她不够格,是觉得她帮不上忙,甚至可能是带不出手。
后来,她以为是不让她知道他和沈婉烟那些暧昧的真相。
原来,在她看不到的地方,他正腹背受敌。
“所以——”苏晚的声音有些发涩,“你以为这样对我就是好的吗?”
把她关进象牙塔里,而他选择独自扛下所有。
他们婚后爱对方的方式都错了,一个给错了,一个要错了。
“对不起,晚晚。”顾砚之的眼眶泛湿,很久很久,他没唤她的小名了。
“是我的傲慢和自以为是,毁了我们最初的美好,也深深地伤害了你。”
苏晚眼眶跟着湿了,她别开头,看向别处,“不用再道歉了,我们都犯了错,也都付出了代价。”
突然,苏晚的肩膀被一只大掌揽住,下一秒,她整个人被按进了顾砚之的怀里。
他的另一只手紧紧地箍住她的腰际,将她抱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