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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旗 > 玄幻魔法 > 千年一吻 > 第1795章 太平警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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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重润兄妹被赐死的消息,是在次日午后,才如同渗过石缝的冰水,悄然传入太平公主府的。

没有正式的讣告,没有宫中的宣谕,只有心腹幕僚在打探宫中动向时,从一位在内侍省有门路的老宦官口中,得知了只言片语。当幕僚将消息低声禀报给太平公主时,她正在府中水榭赏荷,手中执着的团扇,“啪”地一声,掉进了池塘。

池水泛起涟漪,惊走了几尾锦鲤。

太平公主挥退了所有侍从,独自在水榭中坐了许久。夏日的阳光透过竹帘,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。她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腕上一串沉香木佛珠,捻得极慢,极用力,指尖都泛了白。

良久,她才起身,声音平静得有些异常:“去准备一下。要最上等的沉水香,素白蜡烛,还有……两套未出嫁女儿家的衣裳,要鹅黄和月白的。”

幕僚躬身应下,心中却是一凛。公主这是……要私祭。

夜,太平公主府深处,一间极为隐秘的静室。

此处不供神佛,只设着一张紫檀长案,案上常年空置。今夜,却摆上了两座新设的灵位——依旧是简陋的木牌,墨迹新干,上书“侄皇太孙重润之位”、“侄女永泰仙蕙之位”。没有“李”姓,没有封号,这是太平公主能给予的、最大限度的避讳与哀悼。

灵前燃着两盏素白蜡烛,烛火在无风的室内笔直向上,偶尔轻微摇曳。一炉上好的沉水香青烟袅袅,香气清苦,压住了夏夜的闷热,也仿佛要压住空气中某种无形的血腥气。

太平公主独自跪在蒲团上。她卸去了所有钗环,穿着一身毫无纹饰的玄色深衣,长发仅用一根乌木簪绾起,面上未施脂粉,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憔悴。

她看着那两块灵牌,看着那跳跃的烛火,看着香烟笔直上升,然后散开。

没有哭,甚至没有太多悲伤的表情。只有一种深切的、物伤其类的寒意,从脊椎骨一路爬上后颈,让她不由自主地拢了拢衣衫,尽管室内闷热。

重润……那孩子她接触不多,印象里是个温厚守礼的少年,每次宫宴见到,总会规规矩矩行礼,叫一声“姑母”。仙蕙更是胆小乖巧,前年及笄礼,她还送去一对翡翠镯子做贺礼。

他们有什么错?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,不过是年轻气盛,对那两个凭借色相侍奉母亲、却日益插手朝政的男宠表达了不满。

然后,就死了。

被他们的亲祖母,一杯鸩酒,三尺白绫,轻易地夺去了性命。

“呵……”太平公主极轻地笑了一声,那笑声里没有温度,只有无尽的讽刺与悲凉。

她想起很多年前,薛绍被诬谋反,下狱处死。她跑到母亲面前哭求,换来的只是一句冰冷的“国法如此”。那时她恨,恨母亲无情,恨权力冷酷。但她至少知道,薛绍之死,牵扯到的是“谋反”大罪,是政治清算,虽然冤枉,却还有一层冰冷的“逻辑”可言。

可重润和仙蕙呢?

他们甚至没有触及任何真正的权力核心,没有威胁到任何人的地位,只是……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,就被扣上“诅咒圣躬”的滔天罪名,被亲生祖母赐死。

这已经不是无情,而是……疯狂。

是母亲在衰老、病痛和长年累月的猜忌中,逐渐失控的疯狂。

而那对张氏兄弟……太平公主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。张易之,张昌宗。她以往并未将这对兄弟放在眼里,不过是两个靠着容貌和谄媚得宠的玩物,是母亲晚年排解寂寞的消遣。她甚至乐见其成,因为他们的存在,多少分散了母亲对李武两家子弟的注意力。

可如今看来,她错了。

这对“玩物”,早已不是单纯的弄臣。他们有野心,有手段,更有一种出身底层、为了向上爬可以不择一切的狠毒。他们利用母亲的病弱与猜忌,将耳边的谗言化作杀人的利刃,轻易除掉了未来的皇太孙,向整个朝野展示了他们如今能施加的影响力——以及,他们为巩固地位所能使出的毒辣。

今日他们能构陷皇太孙,明日,若她觉得我太平碍了眼呢?

这个念头一起,太平公主背脊的寒意更重了。她与母亲的关系复杂而微妙,既有母女亲情,更有权力博弈。母亲信任她,重用她,但也从未停止过对她的制衡与试探。如今母亲心神失守,偏听偏信,若张氏兄弟再进谗言……

她缓缓站起身,走到静室的小窗前。窗外是公主府的后园,夜色中树影幢幢,荷塘里传来零星的蛙鸣。夜色宁静,她却仿佛能闻到从洛阳宫城方向飘来的、若有若无的血腥味。

“来人。”她低声道。

守在静室外的心腹侍女无声入内。

“让崔先生来见我。”太平公主口中的崔先生,是她最倚重的幕僚首领,出身博陵崔氏旁支,心思缜密,长于谋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