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亮时分,浓雾并未散去,只是从漆黑的帷幕变成了灰白的纱帐。
空木撤去结界,带着君麻吕和白走出那栋空房子,开始了他们在雾隐村“正常”的一天。
他们的第一站是街边一家早点铺子。
铺子很小,只有三四张油腻的木桌。老板是个独眼的老头,沉默地煮着稀粥和鱼汤。
空木点了三份最便宜的套餐,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,一小碟咸鱼干,还有几片硬邦邦的黑麦面包。
“吃吧。”空木对两个孩子说,自己先端起碗喝了一口,随即微微皱眉,“...果然不能对雾隐的食物抱太大期望。”
君麻吕面无表情地开始进食,动作机械但高效。白则小口小口地喝着粥,偶尔偷偷抬眼观察周围。
店里还有其他几个客人,都是些看起来落魄的平民或低级忍者。他们埋头吃饭,很少交谈,即使说话也是压低声音,眼神警惕。整个店铺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。
“叔叔,”白忽然小声问,“为什么大家都...都不说话?”
他的声音虽然小,但在寂静的店里还是显得突兀。旁边一桌的一个中年忍者立刻投来锐利的目光。
空木伸手揉了揉白的头发,故意用能让周围人听到的声音说:“傻孩子,大家都要赶着去工作啊。雾隐村生活不易,不努力工作可不行。”
他的解释合情合理,那个中年忍者收回目光,继续埋头吃饭。
但白的问题确实点出了雾隐村的异常,这里的居民之间缺乏正常的交流,每个人都像戴着无形的面具,保持着安全的距离。
吃完早饭,空木按照“探亲”的剧本,带着两个孩子在允许平民活动的区域“寻找亲戚”。他们走过湿漉漉的石板街道,穿过狭窄阴暗的巷子,偶尔会在小广场或市场稍作停留。
雾隐村的白天,比夜晚多一些生机,但这生机也透着病态。
市场里商品种类稀少,价格昂贵。卖鱼的摊位最多,但鱼都不太新鲜,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。偶尔有几个卖蔬菜的摊位,蔬菜也蔫巴巴的。
行人匆匆走过,讨价还价的声音都压得很低,仿佛大声说话会招来灾祸。
“老师,”君麻吕忽然低声说,“三点钟方向,那个卖杂货的摊位后面,有人在看我们。”
空木没有直接转头,而是借着一个挑选劣质陶罐的动作,用余光瞥了一眼。
那是一个穿着普通平民衣服的中年男人,但他站立的姿态、眼神的锐利,都显示他是受过训练的忍者,多半是雾隐暗部伪装的监视者。
“嗯,从我们离开住处就一直跟着。”空木平静地说,“别在意,我们表现得越正常,他越早失去兴趣。”
他们继续“寻找亲戚”。空木故意带着孩子们在一些容易迷路的巷子里转了几圈,然后“恍然大悟”地拍着脑袋:“哎呀,看我这记性!姐姐信上说她搬家了,不在这个区了!”
他的表演很自然,一个常年在外、对雾隐不熟悉的商人,带着两个懵懂的孩子,笨拙地寻找多年未见的亲戚。这种形象很难引起怀疑。
果然,那个跟踪的暗部又跟了半小时后,终于转身离开了。空木的感知确认对方走远,这才带着孩子们走向村子边缘一个相对僻静的小公园。
说是公园,其实只是几棵病恹恹的树和一片长满苔藓的空地。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在空地上玩一种简单的掷石子游戏,但他们的脸上没有孩子应有的笑容,只有一种过早成熟的麻木。
白看着那些孩子,眼神复杂。他想起了自己在山坳中独自生活的日子,也是这样孤独,这样...没有希望。
“想玩吗?”空木忽然问。
白愣了愣,摇摇头:“我...我不会...”
“没关系,看着就好。”空木带着他们在公园边缘的长椅坐下,如果那几块腐朽的木板能算长椅的话。
他们坐着“休息”,实则继续观察。空木偶尔会指着一些地方,用只有两个孩子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解说:
“看到那个穿深蓝色衣服的人了吗?他是中忍,但查克拉流动不稳定,受过伤,而且最近缺乏训练。”
“那个卖烤鱼的老太太,右手有长期握苦无留下的茧,应该是退役的忍者,但生活显然不好。”
“左边的巷口,那两个在低声交谈的人。他们的情绪...愤怒,但压抑着。”
君麻吕和白仔细听着,学着用空木教的方式去观察。对君麻吕来说,这是在竹取一族从未有过的学习,不是学习如何战斗,而是学习如何理解人,如何观察环境。
对白来说,这让他渐渐明白,世界不只是他经历过的恐惧和逃亡,还有很多细微的东西值得注意。
中午时分,他们在一家小店吃了简单的午餐,依旧是难吃的食物。下午,空木又带着他们在村子里转了几圈,最后“终于”找到了“亲戚的新家”,当然是另一栋空房子。
“看来姐姐又搬家了。”空木做出沮丧的样子,“我们先找个旅馆住下,明天再继续找吧。”
这套说辞合情合理。他们找了一家廉价的旅馆入住,当然,用的还是伪造的身份证明。
傍晚时分,空木让两个孩子在房间休息,自己则再次悄悄外出。
这次他有了更明确的目标。
白天的观察让他确认了几处可能藏有重要信息的地点,雾隐村的档案库、几家大家族的宅邸、以及几处查克拉波动异常的训练场。
他选择了风险最低的一处:位于村子西区边缘,一个看起来废弃已久的训练场。白天的感知显示,那里偶尔会有一些忍者秘密集会,而且查克拉的波动显示那些人实力不弱,很可能是反对派的成员。
夜色再次降临,空木如同雾中的幽灵,来到训练场外围。
这个训练场确实废弃了,器材锈蚀,地面开裂,杂草丛生。但在训练场深处的一间破旧器材室里,却亮着微弱的光。
空木悄无声息地靠近,镜花水月的力量让他的存在完全隐去。他透过破败的窗户缝隙向内看去。
里面有五个人,都穿着普通的雾隐忍者马甲,但没戴护额,显然是为了隐藏身份。从查克拉强度判断,三个上忍,两个特别上忍。
“...所以竹取一族确实是被大蛇丸灭掉的。”一个头发灰白、脸上有伤疤的忍者说,“暗部从现场采集的蛇鳞和毒素样本已经确认了。”
“大蛇丸为什么会盯上竹取?”另一个年轻些的忍者问,“难道他也对尸骨脉感兴趣?”
“那个叛忍对一切血继限界都感兴趣。”第三人冷笑,“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个机会。”
“机会?”第四人皱眉。
灰白头发的忍者压低声音:“大蛇丸袭击竹取一族,说明他已经潜入水之国。如果我们能找到他的踪迹,甚至...与他接触...”
器材室内一阵沉默。
“你疯了?和那个S级叛忍合作?”年轻忍者惊呼。
“不是合作,是利用。”灰白头发忍者冷静地说,“大蛇丸想要血继限界的研究素材,我们可以给他提供信息,比如,村子里还有哪些血继家族或个体,正被水影大人...或者说控制水影的那些人盯上。”
他的声音变得更低:“我们可以借大蛇丸的手,除掉那些直属暗部,或者至少制造混乱。在混乱中,我们或许有机会接近水影大人,确认他是否真的被控制...”
“太冒险了。”第五个人终于开口,是个女声,“大蛇丸不可信。而且如果事情败露,我们都会以叛村罪被处决。”
“那么你有更好的办法吗?”灰白头发反问,“看着村子一天天烂下去?看着更多像竹取、像雪之一族那样的悲剧发生?鬼灯满月,你们鬼灯一族虽然现在还算安全,但你觉得水影大人...或者说控制他的人,会一直容忍你们这样的大族存在吗?”
被称为鬼灯满月的年轻人沉默。他是鬼灯一族的年轻天才,也是雾隐村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。但最近几年,他越来越感觉到村子的异常,感觉到某种无形的压力正在迫近他的家族。
“我们需要证据。”鬼灯满月最终说,“证明水影大人确实被控制的证据。没有证据,一切都是猜测。而且即使有证据,我们也需要足够的力量...”
“力量我们可以慢慢聚集。”灰白头发说,“但时间不等人。我收到消息,水影大人最近可能会再次颁布新的‘血雾清理令’,目标...可能是那些拥有特殊能力,但不够‘忠诚’的中小家族。”
器材室内的气氛更加凝重。
空木在窗外听得仔细。这些信息很有价值,雾隐内部的反对派确实在聚集,他们甚至考虑过利用大蛇丸。而且从鬼灯满月的出现来看,反对派中已经开始有大家族的年轻一代参与,这意味着矛盾正在向更深层次发展。
不过,空木并不打算介入。至少现在不。
他悄悄退去,如同从未出现过。今晚的收获已经足够。
回到旅馆时,君麻吕和白都还没睡。白正在练习空木教的查克拉控制技巧,指尖凝结出一小片薄薄的冰晶,努力让它保持形状而不碎裂。君麻吕则在擦拭空木给他的那柄苦无,动作认真。
“老师!”看到空木回来,白松了口气,“您又出去了...”
“去收集最后一点信息。”空木笑了笑,“好了,今天我们该看的都看了,该了解的也了解了。明天一早,我们就离开这里。”
“离开雾隐?”君麻吕问。
“嗯,回木叶。”空木点头,“你们已经看到了这个村子的样子。现在,该带你们去看看,一个村子可以是什么样子了。”
白的眼睛亮了起来,充满了期待。君麻吕虽然表情依旧平静,但眼中也闪过一丝微光。
这一夜,两个孩子睡得比前几天都安稳。因为他们知道,明天他们将离开这片压抑的浓雾,去往一个被称为“阳光下的村子”的地方。
而空木则在窗边坐了很久,望着雾隐村永不散去的浓雾,思考着未来的棋局。
带土、雾隐、反对派、大蛇丸...这些棋子都在盘上。而他,时境空木,已经在这盘棋上落下了自己的子。
下一步该怎么走呢?
他摸了摸下巴,脸上露出那标志性的、带着些许玩味和期待的笑容。
“嘛,不急。先回去把这两个小子安顿好再说。反正...好戏还在后头呢。”
窗外,雾气翻涌,仿佛在回应他的低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