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雨柱抬头,看见苏青禾推着自行车站在不远处,围巾裹着脸,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。
“青禾?你怎么来了?”
何雨柱快步走过去,“不是说我自己回去就行吗?”
“晓晓非要来接你。”
苏青禾笑着接过他手里的行李,“她今天考试结束,说要去清华分店等你,给你个惊喜。我就先来车站了。”
何雨柱心中一暖。
他把行李绑在自行车后座,两人并肩往车站外走。
“深圳怎么样?”苏青禾问。
“热火朝天,也乱象丛生。”
何雨柱斟酌着用词,“机会多,风险也多。我签了三块地的意向书,总共两万多平米。”
苏青禾脚步顿了顿:“这么多?”
“不多。”
何雨柱摇头,“青禾,你是没亲眼看见。深圳那地方,现在看着是荒地,可规划已经出来了。十年,最多二十年,那里的地价会涨到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步。”
他压低声音:“我这次去,还遇见了安全部门的人。”
苏青禾神色一紧:“怎么回事?”
“对方姓王,应该是负责特区经济安全的。”
何雨柱简单说了与王同志的对话,“他怀疑我投资太‘巧’,虽然最后没为难我,但肯定已经把我列为重点关注对象了。”
“那你……”
“我表现得一切正常。”
何雨柱说,“看好国家政策,看好改革开放,这个理由足够正当。而且我确实是通过正规渠道投资,资金来源也说得清楚——谭府的利润,娄半城的投资,还有这些年积攒的家底。”
苏青禾沉默片刻,轻声说:“柱子,你有没有想过,停一停?”
“停不了。”
何雨柱看着前方灰蒙蒙的天空,“时代在推着人往前走。停下来,就会被甩在后面。况且……”
他顿了顿:“暗处那些眼睛还在盯着。我们越强大,他们越不敢轻举妄动。这就是娄半城说的,把事业做大,光明正大,反而安全。”
两人走到公交站,坐上回纱络胡同的车。
车厢拥挤,混杂着各种气味。
何雨柱护着苏青禾站在角落,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——国营商店门口排着长队,电影院贴着新片海报,几个穿喇叭裤的年轻人骑着自行车呼啸而过,车把上的录音机大声播放着邓丽君的《甜蜜蜜》。
这是一个正在苏醒的城市,一个新旧交织的时代。
回到纱络胡同七号院,家里已经备好了饭菜。
何大清和刘翠兰在厨房忙活,何安在院子里玩皮球,看见父亲回来,扔下球就扑过来:“爸!”
“哎!”何雨柱抱起儿子转了个圈,“想爸没?”
“想了!”何安搂着他的脖子,“爸,深圳有游乐场吗?”
“现在还没有,以后会有。”
何雨柱放下儿子,摸摸他的头,“等深圳建好了,爸带你去玩。”
晚饭很丰盛,算是为何雨柱接风洗尘。
席间,何雨柱简单说了深圳之行的见闻,略去了与王同志的交锋和投资的具体金额。
何大清听得啧啧称奇,刘翠兰则是一脸担忧。
“雨柱,那么远的地方投那么多钱,稳妥吗?”刘翠兰问。
“妈,您放心,我有分寸。”
何雨柱给刘翠兰夹了块排骨,“深圳是特区,国家大力扶持的地方。咱们跟着政策走,错不了。”
何大清喝了口酒,咂咂嘴:“我看行。改革开放,这是大势所趋。雨柱有眼光,敢闯敢干,像我年轻时候。”
何雨柱笑了笑,没接话。
晚饭后,何雨柱和苏青禾去了清华分店。
“谭府·清华雅集”已经打烊,但院门口挂着灯笼,透着暖黄的光。
推门进去,何晓正和侯三、柳姨在堂屋里说话,桌上摊着账本。
“爸!”何晓看见父亲,眼睛一亮,“您回来了!”
“回来了。”何雨柱拍拍女儿的肩膀,“考试怎么样?”
“还行,应该能进前五。”
何晓说着,从书包里拿出一份报纸,“爸,您看这个。”
是今天的《北京日报》。何雨柱接过来,在第三版右下角看到一则不起眼的消息:《部分国营企业试行经济责任制》。
文章很短,大意是说,为适应改革开放新形势,提高企业经济效益,国家将在部分国营企业试行经济责任制,扩大企业自主权,实行利润留成、盈亏包干等办法。
“这是信号。”
何雨柱放下报纸,对侯三和柳姨说,“你们先回吧,今天辛苦了。”
侯三和柳姨离开后,何雨柱在堂屋里坐下,何晓给他泡了杯茶。
“爸,这消息意味着什么?”何晓问。
“意味着国营企业的铁饭碗,要松动了。”
何雨柱喝了口茶,“经济责任制,说白了就是企业要对经营成果负责,不能再吃国家大锅饭。效益好的,职工收入能提高;效益差的,可能就要减薪甚至裁员。”
苏青禾在一旁坐下:“轧钢厂会试行吗?”
“大概率会。”
何雨柱说,“红星轧钢厂是万人大厂,在工业系统里有代表性。而且李怀德最近动作频频,应该就是在为这件事做准备。”
他想起从深圳回来的火车上,与陈建华闲聊时,对方透露的一个信息:深圳特区的国营企业,已经有不少开始试行厂长负责制、承包经营制。这些经验,很可能要推广到全国。
“爸,这对您是好事还是坏事?”何晓问。
“既是机遇,也是挑战。”
何雨柱说,“我在后勤处处长的位置上,如果厂里试行经济责任制,后勤系统肯定会是改革重点。物资采购、仓储管理、成本控制……这些都是能出效益的地方。”
他顿了顿:“但改革也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。采购渠道、物资调配、福利发放……这些环节的水很深。我要推动改革,就会得罪一批人。”
“那您……”苏青禾看着他。
“我得好好想想。”何雨柱说。
接下来的几天,何雨柱一边处理“谭府”的日常事务,一边密切关注轧钢厂的动向。
腊月二十六,厂里果然召开了中层以上干部会议。
会议由李怀德主持,杨厂长也在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