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海风带着咸腥和焦糊的气味,吹拂着琉球主岛北部一处偏僻、荒凉的海岬。这里是倭寇残部最后的藏身之地,仅剩下不到两百人,个个衣衫褴褛,面带惊惶,许多人身上还带着伤。他们蜷缩在岩石缝隙和简陋的窝棚里,如同受惊的老鼠。
几堆小小的篝火在背风处燃烧着,火光照亮了围坐在火堆旁的几张阴沉而绝望的脸。他们是这支残兵败将中最后的头目:武士头领佐藤信介,水军残部头目岛津一郎,以及几名还能保持些许镇定的下级武士。
“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”一个年轻武士失魂落魄地喃喃道,“华夏人的炮……那是魔鬼的武器……我们根本抵挡不住……”
“闭嘴!”佐藤信介低吼一声,他脸上有一道新鲜的刀疤,是白天突围时留下的,更添了几分狰狞,“我们是武士!岂能像懦夫一样哀嚎!”
岛津一郎是个精瘦的汉子,眼神阴鸷,他拨弄着火堆,声音沙哑:“佐藤大人,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?华夏军明日天一亮,必定会搜到这里。我们这点人,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。”
气氛更加压抑。死亡,似乎已经近在眼前。
“难道……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?”一名下级武士不甘地问道。
佐藤信介的目光在跳动的火焰中闪烁不定,他忽然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:“等死?不!我们是大倭民族的武士,就算死,也要让那些华夏人付出代价!也要为将军大人(指倭国掌权者)尽最后一份力!”
岛津一郎看向他:“佐藤大人,你的意思是?”
“分头行动!”佐藤信介压低声音,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,“一队人,返回本土,向将军大人禀明一切!华夏新朝,海军犀利,火器凶猛,绝非昔日羸弱之明国(指前朝)可比!必须让将军大人早做防备,集结全国之力,方有可能抵御!甚至……伺机反击!”
岛津一郎点点头:“此计可行。我们熟悉海路,找条小船,趁夜色或许能溜出去。谁去?”
佐藤信介看向一名眼神沉稳的老水手:“龟田,你熟悉这片海域,岛津君,你也一起,带上几个可靠的水手和弟兄,务必把消息带回去!”
“嗨依!”岛津一郎和那个叫龟田的老水手躬身领命。
“那另一队呢?”有人问。
佐藤信介眼中凶光毕露,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:“另一队,由我亲自带领!我们不去别处,就去华夏的京城,去他们的皇城!”
众人倒吸一口凉气,惊骇地看着他。
“刺杀他们的皇帝,张枫!”佐藤信介的声音如同毒蛇嘶鸣,“华夏新朝,全赖此人!若他死了,新朝必乱!届时,我大倭国才有喘息之机,甚至可能趁乱夺取更大利益!此乃斩首之计,虽九死一生,但若能成功,功莫大焉!”
这个计划大胆到近乎疯狂!深入敌国京城,刺杀皇帝?这简直是天方夜谭!
“佐藤大人,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华夏京城戒备森严,我们人生地不熟,语言不通……”一名武士颤声道。
“正因为不可能,他们才想不到!”佐藤信介厉声道,“我们人少,目标小。伪装成商人、难民,甚至……华夏人!我记得我们队伍里有人略通华夏语(指当时官话)。至于武器,短刀、淬毒手里剑即可。不成功,便成仁!用我们的血,唤醒将军和国人的警惕!用我们的命,给华夏制造混乱!这才是武士最后的荣光!”
他狂热的目光扫过众人:“愿意跟我去执行这‘神风’任务的,站出来!不愿的,随岛津君回国报信!”
短暂的死寂后,几名最为悍勇、同样对现状绝望的武士,眼中燃起了病态的光芒,缓缓站到了佐藤信介身后。算上佐藤自己,一共九人。
岛津一郎看着这九名决意赴死的同胞,深深鞠了一躬:“诸君,武运昌隆!你们的忠勇,必将传回国内!”
佐藤信介回礼,然后开始迅速布置:“立刻准备!岛津君,你们趁现在潮水合适,立刻找船出发!记住,绕过华夏巡逻船,直接回国!我们九人,稍后另寻船只,想办法混上去往华夏沿海的商船或渔船,潜入大陆!”
计划已定,这两支穷途末路、却怀着不同目的的小队,在这绝望的夜色中,开始分头行动。岛津一郎带着报信小队,悄然消失在海岸线的黑暗中,去寻找那渺茫的生机。而佐藤信介和他的八名“神风”死士,则开始整理行装,将短刀、暗器贴身藏好,换上尽可能不起眼的破旧衣服,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与死志。
他们不知道前路如何,但他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,准备用最极端的方式,在华夏帝国的心脏,掀起最后一丝波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