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萌把糖块塞进袖袋,脚步没停。林子渊跟在后头,拎着黑袍长老的衣领拖行,小白蹲在他肩上打哈欠。
“寒潭在哪儿?”林子渊问。
“西北角,绕过三道断崖。”剑无痕走在最前,“禁地有阵法,擅入者会被绞成碎末。”
“巧了。”林子渊咧嘴,“我专治各种绞杀阵。”
黑袍长老哼了一声:“清月当年亲手布的阵,你算老几?”
林子渊抬脚踹他屁股:“闭嘴,再废话把你埋进梅树底下当肥料。”
一行人没走大路,专挑岩缝和枯藤攀爬。张萌萌走得快,偶尔回头看一眼林子渊怀里的铁盒。她没说话,手指一直摩挲袖袋里的糖纸。
翻过最后一道断崖,寒潭就在眼前。水面平静如镜,倒映着天上月亮,四周寸草不生,连虫鸣都没有。
“阵眼在水底。”剑无痕拔剑出鞘,“我先探路。”
“别急。”林子渊拦住他,“月光还没正对潭心。”
张萌萌走到潭边,低头看水。水面映出她的脸,还有她身后站着的虚影——一个穿素色道袍的女人,正冲她笑。
“娘?”张萌萌脱口而出。
虚影没应声,只是抬手点了点水面。下一刻,月光突然偏移,直射潭心。水面泛起涟漪,一圈圈扩散,最后凝成一朵梅花形状。
潭底传来闷响,像是棺材板被人从里头推了一下。
“来了。”林子渊往前一步,星纹从手腕爬到指尖。
青铜棺缓缓浮出水面,棺身刻满梅花纹,每一片花瓣都泛着幽光。棺盖半开,露出一角白布。
张萌萌往前冲,被林子渊一把拽住。
“别碰。”他说,“这玩意儿认主。”
“那是我娘!”张萌萌挣扎。
“现在不是。”林子渊按住她肩膀,“你碰了,命就不是你的了。”
小白突然跳进水里,扑腾两下叼回半截玉簪。簪头刻着三个字:替魂契。
林子渊接过玉簪,指尖刚碰到,星纹突然暴亮,顺着簪身蔓延到棺椁。棺盖咔哒一声,又开了一寸。
鸿青虚影从棺中浮现,声音低沉:“开棺者,承其命。”
张萌萌脸色发白:“什么意思?”
“意思就是——”林子渊松开她,自己往前走,“谁开棺,谁替她死。”
剑无痕横剑挡他:“你疯了?这是清月前辈留下的替魂契,接了就是送命!”
“我知道。”林子渊拍开他的剑,“但她是我岳母,我不接,难道让闺女接?”
张萌萌冲上来拉他:“你不是我爹!别装好人!”
林子渊回头冲她笑:“装不装,棺材板掀了再说。”
他伸手按在棺盖上,星纹瞬间覆盖整个棺身。棺内传出一声轻叹,像是欣慰,又像是解脱。
鸿青虚影抬手,指尖点向林子渊眉心。一道金光没入他额头,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涌入脑海——清月手札后半截,血污遮住的部分。
“替疯计划。”林子渊念出第一句,“以血脉为引,以魂契为锁,封疯魔于寒潭,待时机成熟,由替命者承接因果。”
张萌萌愣住:“什么疯魔?”
“你娘当年镇压的不是地脉。”林子渊转头看她,“是她自己。”
鸿青虚影缓缓消散,只留下一句话:“西漠沙城,玉簪所指,真相在彼处。”
小白突然跳到林子渊脚边,爪垫按在玉簪上。簪身嗡鸣,投射出一幅地图——西漠深处,一座被黄沙掩埋的城池轮廓。
“爪印同源。”林子渊蹲下摸小白脑袋,“你跟这簪子是一伙的?”
小白歪头:“爹,我饿了。”
“忍着。”林子渊把玉簪塞进怀里,“等到了沙城,给你买糖吃。”
张萌萌盯着棺椁,声音发颤:“所以她当年……是怕自己疯了害人,才把自己封进棺材?”
“不止。”林子渊站起身,“她还留了后手——你。”
剑无痕皱眉:“圣女是容器?”
“对。”林子渊点头,“纯阴之体,血脉相连,最适合承接残魂。但她舍不得,所以留了替魂契,等有人自愿替她闺女去死。”
张萌萌一拳砸在林子渊胸口:“谁要你替!”
林子渊咳了一声,嘴角溢血:“星纹反噬,没事。”
“你根本不知道后果!”张萌萌眼眶发红,“替魂契一旦承接,你的命就绑在棺材上了!”
“知道。”林子渊擦掉血,“但我更知道,让你碰这棺材,你娘会在你脑子里复活,然后把你变成疯子。”
张萌萌僵在原地。
远处传来破空声,十几道黑影掠过山脊,直奔寒潭。
“九幽殿的人。”剑无痕握紧剑柄,“他们追来了。”
黑袍长老突然大笑:“晚了!契约已成,你们谁都跑不掉!”
林子渊一脚把他踹进潭里:“闭嘴,泡你的澡去。”
他转身拉住张萌萌手腕:“走,去西漠。”
“现在?”张萌萌甩开他,“九幽殿堵在外头!”
“正好。”林子渊咧嘴,“让他们看看,什么叫‘专治各种死’。”
小白跳上他肩头,尾巴卷住他脖子:“爹,沙城有糖吗?”
“有。”林子渊摸出最后一块灵石,按在张萌萌手心,“比岳母藏的还甜。”
张萌萌攥紧灵石,没说话,转身朝断崖方向走。
剑无痕押着湿漉漉的黑袍长老跟上:“你真打算去沙城?”
“不然呢?”林子渊耸肩,“躺着等九幽殿来收尸?”
黑袍长老冷笑:“沙城早被黄沙埋了,你们去了也是送死。”
“巧了。”林子渊回头冲他笑,“我专治各种‘死’字。”
月光下,四人身影消失在断崖后。寒潭水面缓缓合拢,青铜棺沉入水底,只余一朵梅花纹,在月下静静旋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