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当水资源工程的前期工作步入正轨，叶凡这个项目办主任也日益成为省城权力场中炙手可热的新星。
各种规格的会议、宴请、调研活动，他的名字总是出现在重要位置。他谨慎地保持着距离，但无形的网，正从四面八方悄然撒来。
周远山无疑是那张网上最活跃的蜘蛛。被叶凡在电话里不软不硬地挡回去之后，他改变了策略。
一个周五的傍晚，叶凡正准备离开办公室，周远山的电话又来了。
“叶主任，周末愉快！没别的事，就是朋友刚给了我两盒顶级的庐山云雾，知道您爱茶，我这粗人喝也是糟蹋，您要是不嫌弃……”
周远山的语气自然亲热，仿佛真是相交多年的老友。
“周总，你的好意心领了。茶我自己有，不麻烦。”叶凡再次拒绝，语气平淡。
“哎呀，叶主任，您这就见外了。一点茶叶，不值什么钱，就是朋友间的一点心意。您要是不收，就是看不起我周远山了。”
周远山的话听起来半真半假，带着江湖式的热情，让人难以严厉斥责。
叶凡沉默了几秒。他知道，这不仅仅是两盒茶叶。这是一次试探，一次“投石问路”。
如果他再次生硬拒绝，周远山可能会暂时退缩，但也可能转向更隐蔽、更麻烦的方式。如果他收下，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茶叶，那条无形的界限就被打开了缝隙。
“周总，”叶凡缓缓开口，语气依旧平稳，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，“我们之间，是工作关系。你的公司有能力，欢迎参与公平竞争。除此之外，没有必要。这样对你好，对我也好。”
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，随即传来周远山爽朗的笑声，似乎毫无芥蒂：
“明白，明白！叶主任原则性强，是我唐突了，哈哈！那就不打扰您了，有机会再向您请教！”
挂了电话，叶凡站在窗前，看着楼下熙攘的车流。周远山的态度很“懂事”，但他知道，对方绝不会轻易放弃。这种软性的、持续的、打着“朋友”“敬意”旗号的接近，比赤裸裸的行贿更难应付。它考验的不是原则的硬度，而是心防的韧性。
他感到一丝疲惫。坚守，不仅仅需要面对正面的冲突，更需要应对这种无孔不入的、温水煮青蛙式的侵蚀。
手机再次震动，是办公厅的通知：下周一，省委省政府将召开全省优化营商环境大会，他被要求参会并准备简短发言。
这是一个更广阔的舞台，也是一个更复杂的信号。他的工作，已经开始与全省的宏观战略紧密挂钩。权力与影响力，正以一种他无法拒绝的方式，向他汇聚而来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将周文龙的电话抛诸脑后。前方的路，诱惑与陷阱并存，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。那块被投出的“石子”，虽未激起涟漪，却让他清晰地听到了水面之下，暗流涌动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