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七点的澳门，晨光透过安全屋高处的换气窗洒进来，在地面上投下狭长的光斑。陆晓龙活动着受伤的左肩，疼痛仍然明显，但经过一夜的固定和药物处理，已经勉强可以承受。
苏慧正在检查装备清单，猎鹰在测试通讯设备，房间里弥漫着紧张而专注的气氛。
“刀锋的人到位了。”苏慧看着电脑屏幕，“他们发来确认信号，储存点外围监视中，六名守卫，四小时换班一次。”
陆晓龙走到电脑前：“守卫的武器装备？”
“突击步枪，手枪，标准配置。”苏慧调出几张远距离拍摄的照片，“没有重武器，但工厂内部情况不明。”
猎鹰放下通讯器：“干扰器测试完成，五个频段全部可用。释放小组的通讯频率已经锁定，随时可以实施干扰。”
“遥控炸弹呢？”
“准备好了。”猎鹰打开一个黑色手提箱，里面整齐排列着六个小型爆炸装置，“电磁脉冲炸弹，可以远程引爆，破坏电子设备但不产生剧烈爆炸。适合用在储存点，避免毒剂泄露。”
陆晓龙仔细检查炸弹：“释放小组的车辆怎么处理？”
“已经在三个目标场馆的停车场确认了车辆。”苏慧调出监控画面，“一辆黑色厢式车在威尼斯人地下二层，一辆白色货车在新濠天地卸货区，还有一辆商务车在美高梅员工停车场。”
“安装追踪器和炸弹需要时间。”
“澳门塔的内应可以帮忙。”苏慧说，“他安排了两个‘维修工’今天上午对三个场馆的空调系统进行‘例行检查’，实际是我们的特工。他们会趁机在车辆上安装设备。”
陆晓龙思考着这个安排的风险：“可靠吗？”
“内应安排的人，都是他多年的手下，不知情但可信。”苏慧保证，“他们只负责安装，不知道设备用途。”
“好。”陆晓龙看了看手表，“现在是七点二十。距离行动开始还有十三小时四十分钟。我们需要分头准备。”
他走到白板前，上面贴着澳门地图和行动流程图：“苏慧，你负责和内应对接，确认指挥中心的进入路线和安保漏洞。猎鹰，你去和刀锋的人会合，熟悉储存点周围环境，制定突袭方案。我留在这里，继续研究行动细节。”
“你的伤……”猎鹰皱眉。
“不影响思考。”陆晓龙说，“执行命令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，点头离开。安全屋里只剩下陆晓龙一个人。他坐到电脑前，开始仔细研究U盘里的每一份文件。
上午九点，苏慧传回第一条消息：“内应确认，今晚八点到午夜，澳门塔顶层旋转餐厅被私人包场，预订人是‘金先生’，应该是理事的化名。安保人员八名，全部是北极星的人。”
陆晓龙回复：“餐厅员工呢？”
“全部被替换，换成北极星的人员。真正的员工被安排到楼下宴会厅服务。”
这意味着指挥中心已经完全被北极星控制，没有外人。有利有弊——利是没有无辜者，弊是没有任何掩护。
十点，猎鹰发来消息：“和刀锋的人会合。储存点守卫很警惕，但换班时有五分钟的空窗期。建议在晚上九点四十五分行动，那时第三班守卫刚换岗，最容易松懈。”
陆晓龙计算着时间：“可以。但必须和指挥中心行动同步。”
“明白。刀锋的人在制定详细方案，稍后发给你。”
中午十二点，三人通过加密通讯开会。
“储存点突袭方案确定了。”猎鹰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，“九点四十五分，从加工厂后方排水管道潜入。刀锋带两人主攻，我和另一人外围策应。预计五分钟内控制守卫，十分钟内安装炸弹，二十分钟内撤离。”
“释放小组车辆的设备安装完成。”苏慧报告，“三个追踪器，三个电磁脉冲炸弹全部就位。干扰器测试正常，随时可以启动。”
陆晓龙整合信息：“指挥中心方面，我和苏慧八点三十分以维修工身份进入澳门塔，九点到达顶层。需要三十分钟熟悉环境和切断备用通讯线路。九点三十分，准时行动。”
“同步问题怎么解决？”猎鹰问，“三地同时行动，时间差不能超过一分钟。”
“用这个。”苏慧说，“内应提供了一种方法——澳门塔的灯光系统。顶层旋转餐厅外墙有景观灯，每晚九点三十分整，会有一次十秒钟的灯光变化。我们可以以此为信号。”
“所有地点都能看到澳门塔吗？”
“储存点在路环岛东岸，可以看到。”猎鹰确认，“释放小组的三辆车分别在三个场馆，也都能看到澳门塔。”
“好。”陆晓龙做出决定，“九点二十九分五十秒，各组就位。看到灯光变化，立即行动。误差控制在十秒内。”
“明白。”
“还有问题吗？”
短暂的沉默后，苏慧问：“如果行动失败怎么办？”
这是每个人都想过但没人说出口的问题。
陆晓龙平静地回答：“如果指挥中心突袭失败，我会启动应急方案——用炸弹破坏澳门塔的通讯基站，阻断理事的信号传输。如果储存点突袭失败，猎鹰和刀锋有权限使用致命武力，必要时引爆毒剂储存罐，宁愿泄露也不能让毒剂被运走。”
“那会造成环境污染……”猎鹰说。
“我知道。”陆晓龙打断他，“但比起两万人中毒，局部污染是较小的代价。这是最后手段，希望不会用到。”
通讯结束。陆晓龙靠在椅背上，闭上眼睛。左肩的疼痛在提醒他现实的压力，但他必须保持清醒。
下午两点，安全屋的门被敲响。约定的暗号，三长两短。
陆晓龙警惕地拿起手枪，走到门后：“谁？”
“是我。”刀锋的声音。
门打开，刀锋闪身进来。他看起来比昨天更疲惫，眼中有血丝。
“有事？”陆晓龙问。
“需要和你单独谈谈。”刀锋说，“关于今晚的行动。”
两人坐下。刀锋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，推给陆晓龙。照片上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女孩，在海滩上笑着。
“我妻子和女儿。”刀锋的声音很低，“三年前，理事派人‘处理’我时，她们在家。”
陆晓龙想起之前幽灵说的话，没有打断。
“我活下来是因为那天我临时有事出门。”刀锋继续说，“回到家时，房子已经烧成废墟。消防员说，是煤气泄漏爆炸。”
“但你知道真相。”
刀锋点头：“我知道。因为我妻子前一天还跟我说，她发现有人在监视我们。我告诉她没事，是组织的常规安全措施。”他的拳头握紧，“我害死了她们。”
“所以你想复仇。”
“不只是复仇。”刀锋抬头，“我想阻止理事继续害人。这三年来，我一直在收集证据，等待机会。但组织内部清洗得很干净，我接触不到核心。”
“直到现在。”
“直到现在。”刀锋看着陆晓龙，“你带来的那些文件，是扳倒理事的关键。但还不够。我们需要活捉他，让他接受审判，揭露整个组织的罪行。”
“如果活捉失败呢？”
刀锋沉默了几秒：“那就杀了他。无论如何，不能让他今晚按下那个按钮。”
陆晓龙理解地点头。有些选择没有对错，只有必须。
“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？”他转移话题。
“我的人已经就位。”刀锋说，“三个都是好手，经历过实战。但我要提醒你，储存点的守卫可能比我们想象的强。从昨天监视的情况看，他们的战术动作很专业，不是普通打手。”
“雇佣兵？”
“很可能是‘黑水’的人。”刀锋说，“理事喜欢用他们，专业，不问是非，只认钱。”
“有应对方案吗？”
“有，但会增加风险。”刀锋在白板上画出加工厂的简图，“原计划从排水管道潜入，但如果守卫是黑水的人，他们可能在管道内设了警报。我建议分两组，一组佯攻正门，吸引注意力，另一组从侧面突入。”
“需要增加人手吗？”
“不用，但需要更多装备。”刀锋列出清单，“烟雾弹、闪光弹、破门炸药。这些东西黑市能弄到，但时间……”
陆晓龙看了看手表：“现在是下午两点半。猎鹰在那边，让他去办。他最熟悉澳门的黑市渠道。”
“好。”刀锋记下，“另外，我有个请求。”
“说。”
“如果今晚我回不来……”刀锋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，“这些证据，还有我收集的资料，请确保能公之于众。我女儿叫小雨，今年如果还活着，该十岁了。我希望……至少有人记得她们。”
陆晓龙看着刀锋的眼睛，看到了深深的痛苦和坚决：“我答应你。”
刀锋离开后，陆晓龙继续工作。他重新梳理整个行动方案，找出每一个可能的漏洞，思考应对措施。
下午四点，猎鹰发来好消息：装备全部搞定，已经运到储存点附近的安全屋。
五点，苏慧传来澳门塔的最新平面图，标注了所有的监控摄像头、报警器和可能的藏身点。
六点，三人再次通讯，进行最后的行动推演。
“我这边一切就绪。”猎鹰报告，“刀锋的人状态很好，装备已经分发。九点整出发，九点二十分到达预定位置。”
“我这边也准备好了。”苏慧说，“维修工制服、证件、工具包都已经到位。八点三十分准时进入澳门塔。”
陆晓龙最后确认：“记住，九点二十九分五十秒，所有人就位。澳门塔灯光变化，立即行动。通讯保持畅通，但有暴露风险时立即静默。”
“明白。”
“祝好运。”
傍晚七点，陆晓龙开始准备自己的装备。因为要伪装成维修工，不能携带明显武器。他将一把微型手枪藏在工具包夹层，匕首绑在小腿内侧，微型通讯器塞进耳道。
苏慧敲门进来，她已经换上了蓝色的维修工作服，戴着鸭舌帽，看起来和真正的工人没什么区别。
“你的制服。”她递过一套同样的工作服。
陆晓龙换上衣服，检查各个暗袋和藏武器的地方。左肩的伤让动作有些僵硬，但他努力掩饰。
“止痛药。”苏慧递过两片药，“强效的，可以维持四小时。但副作用是可能会影响反应速度。”
陆晓龙接过药片，想了想，只吃了一片：“留一片备用。”
七点三十分，两人离开安全屋。傍晚的澳门华灯初上，街道上车水马龙。没人知道，两个穿着维修工制服的人，正走向一场可能决定这座城市命运的行动。
他们乘坐公交车前往澳门塔。车上，苏慧低声说：“内应已经安排好，我们从员工通道进入，直接乘货运电梯到顶层。但电梯里有监控，需要自然一点。”
“维修工该是什么样子？”陆晓龙问。
“疲惫、不耐烦、想早点下班。”苏慧说，“别太警惕，别四处张望。就当是普通的夜间加班。”
陆晓龙点点头。他想起在部队时学的渗透课程——最好的伪装就是成为角色本身。
八点整，公交车到达澳门塔附近。两人下车，提着工具包走向员工入口。
门口有保安，检查了他们的工作证——内应伪造的，但系统里可查。保安随意地扫了一眼，挥手放行。
进入大楼，货运电梯前已经有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在等。内应。
“张师傅，李师傅，晚上好。”男人公式化地说，“顶层旋转餐厅的空调有点问题，需要检修。这是通行卡，直接到顶层。”
“好的，经理。”苏慧接过卡片，用熟练的广东话回答。
三人进入电梯。门关上后，男人立刻压低声音：“情况有变。”
陆晓龙心中一紧：“什么变化？”
“理事增加了两个人。”内应说，“晚上七点刚到的，看起来像是技术人员。现在顶层有十个人：理事、冰刃、六个保镖，还有两个新来的。”
“技术员？”
“带着设备箱，可能是通讯或监控设备。”内应说，“我不确定他们是否增强了安保系统。”
“备用通讯线路的位置确认了吗？”陆晓龙问。
“确认了。”内应递过一张手绘草图，“在餐厅后厨的配电间里，有一个独立服务器机柜。所有加密通讯都通过那里。但那里有监控，需要避开。”
电梯到达顶层。门打开前，内应最后提醒：“记住，你们只有三十分钟。九点整，餐厅会开始‘准备’，所有人员就位。之后就没有机会了。”
“明白。”
电梯门打开。眼前是宽敞的餐厅，落地窗外是澳门璀璨的夜景。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站在各处，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进来的维修工。
理事坐在窗边的一张桌子旁，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。冰刃站在他身后。看到陆晓龙和苏慧，理事微微抬眼，又低头继续工作。
一个保镖走过来：“维修工？哪里有问题？”
苏慧立刻换上恭敬的语气：“经理说空调出风口有异响，让我们检查一下。”
保镖打量了他们几眼，指了指角落：“从那边开始，动作快点。老板在忙。”
“好的，好的。”
两人走向角落，打开工具包，开始假装检查通风口。陆晓龙用余光观察餐厅布局——保镖的位置、理事的位置、配电间的入口……
时间，晚上八点十五分。
距离行动开始，还有一小时十五分钟。
而储存点那边，猎鹰和刀锋应该也已经就位。释放小组的车辆旁，特工们正在等待信号。
一切都在倒计时。
陆晓龙蹲下身，假装调整工具，左手不经意地按住左肩。疼痛依然存在，但被意志力压制。
他看向窗外的澳门夜景，这座城市依然繁华喧嚣，浑然不觉即将到来的危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