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莱克丝塔萨的话语在灼热的空气中落下，像投入熔岩的石子，激起无声的涟漪。团队围坐在一处相对完整的黑色玄武岩平台上，红龙女王站在中央，她的存在本身就像一道隔绝火焰的屏障，让周围数尺内的温度降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。
“嫁接仪式。”女王重复了这个词，她的目光穿过燃烧的云层，投向远方那座喷发的火山——拉格纳罗斯的王座，“那不是简单的入侵，而是位面层级的寄生。拉格纳罗斯计划在下次月蚀，当艾泽拉斯的魔法潮汐降至最低点时，用三道‘世界之钉’将火焰之地的坐标永久锚定在海加尔山的地脉节点上。”
维琳·星歌立刻理解了其中的恐怖：“那样一来，火焰之地就不再是独立的元素位面，而会成为海加尔山的‘寄生器官’。诺达希尔的根系将直接浸泡在熔岩中，自然能量会被火焰持续抽干……”
“不仅如此。”阿莱克丝塔萨补充，“嫁接一旦完成，火焰之地的规则将开始覆盖海加尔山。燃烧将成为新的常态，灰烬将成为土壤，火焰生物将取代自然生灵。那将不是一场火灾，而是一次彻底的……转化。”
莱拉尔·影刃的脸色苍白。“塞纳里奥议会数千年的守护，玛法里奥大人毕生的心血……”
“都将化为乌有。”女王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，那是守护了这个世界数万年的存在才会有的疲惫，“我与其他守护巨龙试图阻止，但死亡之翼的背叛让巨龙军团分崩离析。蓝龙军团陷入内乱，青铜军团困于时间谜题，绿龙军团在梦境中对抗腐化。而我……我的孩子们被暮光之锤捕杀、腐化，红龙军团的力量从未如此衰弱。”
她转向团队，眼中跳动着决绝的火焰。“但你们，凡人，你们做到了连巨龙都未能做到的事。你们穿越了火焰之地的外围防御，击败了贝斯缇拉克和巴塞洛斯，甚至让沙恩诺克斯这样的古老猎手陨落。你们身上有一种特质……一种在绝境中依然选择守护、选择同情、选择理解的特质。”
塞拉·吉尔尼斯低声说：“我们只是不想放弃同伴。”
“正是这种‘不想放弃’，才是对抗拉格纳罗斯纯粹毁灭意志的唯一武器。”阿莱克丝塔萨走到每个人面前，“火焰之地的三个锚点，分别由古雷曼格、奥利瑟拉佐尔和护门人贝尔洛克守护。他们每个人都是拉格纳罗斯最强大的副官，掌控着嫁接仪式三分之一的关键组件。”
她展开手掌，火焰在空中勾勒出三个地点的虚影：一座由熔岩和金属构成的巨型工坊；一片悬浮在空中的燃烧森林；一扇通往更深层火焰之地的巨大门扉。
“古雷曼格的熔炉工坊，那里锻造着‘地脉之钉’的本体。奥利瑟拉佐尔的燃烧林苑，她在那里培育用于渗透地脉的‘火种孢子’。贝尔洛守护的大门，那是嫁接仪式能量传输的最终通道。”女王一一说明，“破坏任何一个，都能推迟仪式至少一个月。破坏两个，仪式可能永久失效。破坏三个……”
她停顿，看着每个人：“你们就能斩断拉格纳罗斯伸向海加尔山的黑手。”
艾伦·斯托姆沉默片刻，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：“为什么是我们？您或您的龙族不能亲自出手吗？”
“我的存在就像黑暗中的火炬。”阿莱克丝塔萨苦笑，“只要我接近任何一个锚点，拉格纳罗斯会立刻察觉，并亲自降临。而现在的我……无法在火焰之地击败他。至于其他红龙，他们大部分在龙眠神殿守卫世界之柱，少数精锐正在海加尔山协助防御。我没有更多力量可以调遣。”
她抬起头，眼中浮现恳求——这种神情出现在一位龙女王脸上，显得格外震撼。“你们是唯一的变数。拉格纳罗斯知道巨龙军团的动向，知道海加尔守护者的计划，但他不知道你们。你们太小、太弱，在他的棋盘上甚至算不上棋子。而这，正是你们的机会。”
布雷恩·铜须咳嗽一声，身上的烧伤在女王治愈下已经结痂，但动作仍有些僵硬。“听起来像自杀任务。我们刚打完三场硬仗，差点全灭。”
“所以我带来了‘祝福’。”阿莱克丝塔萨说，“不是简单的治愈。我将与你们分享红龙军团的生命之力——不是借用，而是暂时让你们成为生命之力在火焰之地的‘容器’。”
维琳睁大眼睛：“那意味着……”
“意味着你们将获得超凡的力量、速度、恢复力，甚至一定程度的火焰免疫。”女王的表情变得严肃，“但也意味着，你们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潜能。祝福持续的时间越长，消耗的寿命越多。当祝福结束时，你们可能会衰老数年，甚至数十年。”
一片死寂。只有远处火山的轰鸣在提醒他们时间的流逝。
塞拉第一个开口：“如果嫁接成功，海加尔山毁灭，艾泽拉斯会怎样？”
“元素平衡彻底崩溃。”莱拉尔替女王回答，“火焰将失去制约，席卷世界。随之而来的是其他元素的狂暴：洪水、地震、风暴……那将是另一场大灾变，规模可能超过死亡之翼引发的灾难。”
艾伦环顾同伴。维琳正在快速计算着什么，手指在空中划出无形的公式；莱拉尔闭着眼睛，仿佛在与远方的自然之灵沟通；塞拉摸着自己颈部的狼牙项链——那是吉尔尼斯陷落前母亲给她的遗物；布雷恩则低头擦拭着他的斧头，矮人的侧脸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坚毅。
“我们没有选择，对吗？”艾伦最终说，“拒绝意味着在这里等死，或者尝试穿越整个火焰之地逃离——那同样几乎不可能。接受，至少有机会完成任务，也许还能找到回家的路。”
“而且能救海加尔山。”塞拉轻声补充，“能救那些还在战斗的人。”
维琳停止计算，看向艾伦：“我的奥术模型显示，如果祝福分配合理，将主要强化你的防护能力和我的法术输出，莱拉尔的自然共鸣和塞拉的狼人形态可以作为奇袭手段，布雷恩……布雷恩可能需要承担最危险的侦察任务，他的猎人本能加上生命之力，或许能提前发现陷阱。”
“听起来你们已经有计划了。”阿莱克丝塔萨露出赞许的微笑，“那么，准备好接受祝福了吗？一旦开始，就无法回头。”
团队站成一圈。艾伦在中心，其他人按方位站立。红龙女王走到他们中间，双手抬起，开始吟唱。
那不是任何已知的语言，而是生命本身的歌声。音符从她口中流淌出来，化作金色的符文，悬浮在空中。火焰之地的空气开始反抗，硫磺气味被一种清新的、雨后森林般的气息取代。
符文一个接一个地落入每个人的胸口。
艾伦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心脏迸发，流遍四肢百骸。他的视野变得更加清晰，能看见空气中魔力的流动轨迹；听觉变得更加敏锐，能分辨出数里外熔岩冒泡的不同音调；肌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，仿佛可以举起山岳。但与此同时，他“感觉”到了某种东西在流逝——不是体力，不是魔力，而是更本质的、时间沙漏中的沙粒。
维琳的身体被奥术与生命之力交织的光茧包裹，她的法杖自动浮起，顶端的宝石中浮现出红龙形态的虚影。莱拉尔身后展开了一对由光影构成的鹿角，自然之力与生命之力融合，让他暂时突破了火焰之地对自然魔法的压制。塞拉的狼人形态发生了微妙变化：银色毛发边缘泛起金色光泽，眼中的野性多了一层智慧的深邃。布雷恩的猎人直觉被放大到近乎预知的程度，他甚至能“看见”接下来几秒内气流的变化。
祝福持续了整整三分钟。当最后一个符文隐没，阿莱克丝塔萨踉跄了一步，脸色苍白——分享生命之力对她也是巨大的消耗。
“祝福将持续到任务完成，或你们离开火焰之地，或……”她没有说完，但意思明确：或你们死亡。
她递给艾伦一片红色的龙鳞，有手掌大小，温暖如活物。“这是我的鳞片。当你们破坏第一个锚点时，它会指引你们下一个的方向。当三个锚点都被破坏，它会发出信号，我会尽可能为你们打开离开火焰之地的通道。”
“尽可能？”布雷恩抓住了这个词。
“拉格纳罗斯不会坐视不管。当他发现锚点被破坏，整个火焰之地都会暴动。我能承诺的，只是一个机会。”女王坦诚地说，“现在，你们需要决定第一个目标。”
维琳查看龙鳞上的信息——它现在显示出一幅简略的地图，三个光点在闪烁。“古雷曼格的熔炉工坊最近，距离这里大约十五英里。奥利瑟拉佐尔的燃烧林苑在东北方向，贝尔洛克的大门在正西。从战术上讲，我们应该从最近的开始，节省体力和时间。”
“古雷曼格……”莱拉尔回忆，“我们在贝斯缇拉克峡谷时，听范达尔·鹿盔提过这个名字。‘焚化者’，火焰之地的工程大师，巴塞洛斯的创造者。他的工坊肯定布满了自动化防御和实验性武器。”
“也就是说不适合潜行突袭。”塞拉分析，“我的潜行能力在祝福下增强了，但对抗机械可能无效。”
艾伦思考着：“如果我们选择燃烧林苑呢？奥利瑟拉佐尔是火焰之鸟，她的领地在空中，对我们的机动性要求极高。贝尔洛克的大门……那可能是防守最严密的，毕竟是最终通道。”
讨论持续了几分钟，最终他们达成一致：古雷曼格的工坊。原因有三：最近，减少暴露时间；相对熟悉，至少知道守卫者的特点；最重要的是，破坏地脉之钉的制造，能从根源上推迟仪式。
“那么，出发吧。”阿莱克丝塔萨退后几步，身体开始发光，变回红龙形态。巨大的翅膀展开，遮蔽了天空。“我会在云层上方跟随，尽可能掩盖你们的气息。但一旦进入工坊范围，我就必须远离——古雷曼格对巨龙能量的探测极其敏感。”
她低头看着这些渺小的凡人，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：希望、担忧、愧疚，还有一丝骄傲。“生命缚誓者之名，我已经守护了这个世界太久。今天，我将一部分守护的责任，托付给你们。”
红龙振翅起飞，卷起的热风让团队不得不眯起眼睛。她在高空盘旋一圈，然后朝着火山相反的方向飞去——那是佯动，为了吸引可能的注意力。
团队开始向熔炉工坊进发。祝福的效果显而易见：他们以之前两倍的速度在灼热的地形上行进，高温不再造成持续伤害，甚至连呼吸都轻松了许多。但每个人都清楚，这份力量是借来的，代价正在一分一秒地累积。
行进了约五英里后，塞拉突然停下，耳朵竖起。“前方……有声音。不是火焰，不是机械……是哭声。”
他们隐蔽到一处岩脊后。前方是一片相对平坦的盆地，地面布满规则的几何形裂缝，从中喷涌出稳定的火焰流。盆地中央，一座由金属、岩石和凝固熔岩构成的巨型建筑正在运转——那就是古雷曼格的工坊。
但吸引他们注意的，是工坊外的一幕：数十个扭曲的身影被锁链拴在工坊外墙，他们看起来曾经是各种生物——有些像牛头人，有些像暗夜精灵，有些甚至像龙人——但现在，他们的身体被强行与火焰元素融合，半边的血肉，半边的熔岩，在不断痛苦地蠕动、哀嚎。
“实验体……”维琳的声音在颤抖，“古雷曼格在尝试制造融合生物。那些锁链在持续抽取他们的生命力，为工坊供能。”
莱拉尔握紧拳头，自然之力在愤怒中波动。“不可饶恕……”
“看那里。”布雷恩指向工坊顶部的一个平台。一个庞大的身影正在那里工作：它像一座由熔岩和金属零件堆积而成的小山，有四条手臂，每条手臂都握着不同的工具——锻锤、焊枪、镊子、刻刀。它的“头”是一个巨大的独眼，镶嵌在齿轮组成的结构中，正专注地看着面前工作台上的一件东西。
那是一根长约十尺的金属长钉，表面刻满了火焰符文，正吸收着从下方实验体身上抽取的生命能量，发出不祥的暗红色光芒。
地脉之钉。第一根。
“我们必须救那些实验体。”塞拉说，她的狼眼中倒映着那些痛苦的身影，“在他们被彻底抽干之前。”
艾伦点头，但表情凝重。“直接进攻会触发警报。我们需要计划，既要破坏地脉之钉，又要尽可能解救那些囚犯，还要对付古雷曼格本人。”
维琳已经在观察工坊的结构：“看能量流动——主要供能来自地下岩浆池，实验体只是辅助。如果我们能短暂切断主要供能，工坊的防御系统会有几秒钟的瘫痪。那时候，塞拉可以解救实验体，我和莱拉尔破坏地脉之钉，艾伦和布雷恩牵制古雷曼格。”
“听起来很合理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。”布雷恩检查着箭袋——在祝福下，他的箭矢自动附上了一层生命之力的微光，“但那个大铁疙瘩看起来不好惹。”
艾伦握紧盾牌，圣光与生命之力在盾面上交融，形成一层坚韧的光膜。“我们没有退路。准备行动。”
他们开始向工坊潜行。祝福让他们的脚步轻盈无声，气息完全隐蔽。但随着距离拉近，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工坊散发的恐怖热量，以及那些实验体持续不断的、低沉的呜咽。
在距离工坊外墙一百码时，艾伦举起手，示意停止。他看向维琳。
法师已经准备好了法术。她将法杖插入地面，奥术能量如根须般向下渗透，寻找着岩浆供能的主管道。三秒后，她睁开眼睛，点头。
“三、二、一——现在！”
维琳的法术引爆了地下管道的一个脆弱节点。工坊内部传来沉闷的爆炸声，所有的火焰流瞬间减弱，灯光暗了一档，防御炮塔的转动停滞了。
“行动！”
团队如离弦之箭般冲出。塞拉化为银金色残影，扑向外墙的锁链。莱拉尔变形成风暴乌鸦，直冲顶部平台的地脉之钉。艾伦和布雷恩从正门突破，迎向闻声转头的古雷曼格。
焚化者放下了手中的工具，四只手臂同时举起。它的独眼中没有愤怒，只有一种冷静的、评估实验材料般的兴趣。
“新样本。”古雷曼格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摩擦，“让我看看你们的……耐用性。”
战斗开始了。
古雷曼格的熔炉工坊之战将团队推向了新的极限。焚化者不仅是个强大的战士，更是精于计算的工程师，它将整个工坊变成了致命的武器库：自动火炮、熔岩喷射器、重力陷阱、甚至能短暂操控时间的实验性装置。艾伦和布雷恩在祝福加持下勉强与之周旋，但古雷曼格很快适应了他们的战术，开始针对每个人的弱点设计反击。塞拉成功解救了一半实验体，但他们大多已神志不清，无法形成有效战力。维琳和莱拉尔在地脉之钉上发现了更可怕的秘密：这根钉子已经与海加尔山某个具体地点的地脉产生了共鸣，这意味着拉格纳罗斯的计划比预想的更深入。就在团队陷入苦战时，古雷曼格启动了工坊的最终防御——它要将整个工坊自毁，将所有人埋葬，然后用地脉之钉吸收的剩余能量瞬间完成对海加尔山的第一次“试探性嫁接”。阿莱克丝塔萨的鳞片发出灼热的警告：拉格纳罗斯已经察觉了异常，火焰之地深处的存在正在苏醒。时间，成了比古雷曼格更可怕的敌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