塞拉的身影从晶体通道的阴影中浮现时，她的呼吸比平时稍显急促，狼耳向后贴着头皮，这是个警惕的信号。
“前哨站，”她低声汇报，声音在寂静的岩洞中显得格外清晰，“比我们想象的更大。大约三十名暮光信徒，还有……一些别的东西。”
团队聚集在通道的一处凹陷内，艾伦的盾牌微微倾斜，圣光被控制在最低限度，只够照亮彼此的面容。维琳的奥术光球已经熄灭，法师依靠着岩壁上天然水晶的微弱荧光观察塞拉带回的信息。
“别的东西？”莱拉尔追问，德鲁伊的眉头紧锁。
“被囚禁的大地之灵，”塞拉的琥珀色眼睛在昏暗中闪烁，“我能看到它们在发光的笼子里挣扎。还有……一些已经不再挣扎的。暮光信徒在它们身上进行实验，用暗影能量和某种黑色的水晶碎片刺入它们的核心。”
布雷恩低声咒骂了一句矮人粗话，碎石在他脚边发出威胁性的低吼。
“具体布局？”艾伦问，他的声音平稳，但握着盾牌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。
塞拉用匕首在地上快速划出简略的示意图。“前哨站建在一个天然的地下穹隆里，有三个入口，我们正对的是西侧入口，防守最弱，只有两个守卫。但这里——”她指向示意图中心，“是仪式区，至少有八个施法者维持着某种能量场。那些被囚禁的大地之灵就围成圈摆放。东侧和北侧入口各有五名守卫，还有巡逻队，每十分钟绕行一圈。”
维琳仔细研究着示意图。“能量场是什么性质？奥术？暗影？还是元素？”
“混合，”塞拉回答，“我能感觉到暗影的冰冷，但也有大地能量的波动……只是被扭曲了。那些施法者似乎在抽取大地之灵的力量，然后用暗影污染它，再……注射回去。”
莱拉尔的手掌猛地拍在岩壁上，虽然控制了力度，但仍然震落了一些碎石。“亵渎！他们在强迫自然之灵自我腐化！”
“冷静，莱拉尔，”艾伦说，但他的眼神同样燃烧着愤怒，“我们需要计划。塞拉，还有其他发现吗？有没有监牢？储存区？指挥中心？”
“仪式区后面有一个通道，被厚重的帷幕遮挡，我进不去，”塞拉说，“但有两个高阶信徒进出过，他们谈论着‘融合进程’和‘主人的恩赐’。还有……我听到了低语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。
“低语？”维琳敏锐地问。
塞拉的耳朵抽动了一下，这是不安的表现。“从那个被帷幕遮挡的通道深处传来的。不是语言，更像是……直接在脑子里响起的呢喃。它说……‘血肉终将屈服，岩石终将哭泣，世界将归于暮光’。我差点暴露，不得不立刻撤回。”
艾伦与维琳交换了一个眼神。他们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——上古之神的直接低语，暮光之锤力量的真正源头。
“这个前哨站不只是在腐化大地之灵，”维琳低声说，“它在成为一个通道，让上古之神的力量更直接地渗透进深岩之洲。如果我们不摧毁它，整个区域的腐化速度会呈倍增长。”
“但我们只有五个人，”布雷恩务实地说，“对面有三十个，还不算他们可能制造的那些‘别的东西’。正面强攻等于自杀。”
“那就智取，”艾伦说，目光重新落回塞拉的示意图，“塞拉，你能带我们悄无声息地解决西侧入口的守卫吗？”
狼人盗贼点头。“可以。但之后呢？一旦进入穹隆，我们就会暴露在仪式区的视野中。”
“我们不需要进入穹隆，”维琳突然说，法师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条路径，“看这里。西侧入口进去后，沿着岩壁有一排突起的岩石平台，离地面大约十五英尺。如果我们能到达那里，就可以绕过大部分地面区域，直接接近那个被帷幕遮挡的通道。”
莱拉尔眼睛一亮。“如果那是他们的指挥中心或能量源头，摧毁它可能会让整个前哨站陷入混乱。”
“然后我们趁乱解救大地之灵，破坏仪式，”艾伦接上思路，“最后从北侧入口突围——塞拉说那里通往更深层的隧道，我们可以利用地形摆脱追兵。”
计划在低声讨论中迅速完善。五分钟后，团队开始行动。
塞拉如影子般率先滑入黑暗，艾伦紧随其后，圣光被完全收敛，只依靠多年的战斗经验在微光中辨路。维琳、莱拉尔和布雷恩依次跟上，碎石垫后，猎豹的肉垫让它的脚步声完全消弭于无形。
西侧入口就在前方五十码处，两名暮光守卫站在一座粗糙的石拱门下，手中握着镶嵌紫黑色水晶的长矛。他们似乎有些懈怠，其中一人正低声抱怨着深岩之洲的“贫瘠空气”。
塞拉的手势从阴影中传来：左边归她，右边归艾伦。
圣骑士点头，拔出长剑——不是他惯用的双手巨剑，而是一把更短、更利于刺杀的轻型武器。他示意维琳准备沉默法术。
法师的手指已经勾勒出奥术符文。
三、二、一——
塞拉从守卫左侧的阴影中暴起，速度快得只剩一道灰影。匕首刺入颈部的瞬间，另一把匕首已经割断了喉咙，确保无声。同一时刻，艾伦从右侧突进，长剑精准地刺入第二名守卫的心脏，另一只手捂住对方的口鼻。维琳的沉默法术笼罩了这片区域，任何濒死的惨叫都被奥术力场吸收。
两具尸体被轻轻拖到岩石后。团队迅速通过拱门，沿着塞拉描述的路线，爬上那排突起的岩石平台。平台很窄，只容一人侧身通过，脚下就是十五英尺的落差和整个暮光前哨站。
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最沉稳的艾伦也感到一阵反胃。
穹隆大约有暴风城贸易区广场那么大，地面被人工平整过，刻满了巨大的暮光符文，此刻正散发着不祥的紫光。符文中央，八个大地之灵被囚禁在发光的能量笼中——它们原本应该是纯粹的元素生物，由岩石和泥土构成，散发着温暖的地脉之光。但现在，每个大地之灵身上都被刺入了数根紫黑色的水晶导管，暗影能量如污血般泵入它们的核心。最靠近团队的两个大地之灵已经半腐化，身体的岩石部分开裂，露出下面蠕动着的暗影物质，它们的“眼睛”——原本是纯净的土黄色光芒——如今变成了混浊的紫红。
八名暮光施法者围成圆圈，持续不断地向仪式注入能量。周围还有十几名信徒在巡逻、调配某种冒着气泡的黑色液体、或者记录着数据。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腐肉的混合气味。
而在仪式区后方，正如塞拉所说，一道厚重的暗紫色帷幕遮挡着一个通道入口。即使从这个距离，团队也能感觉到那里散发出的压抑感——那不仅仅是暗影，还有一种更深邃、更古老、更疯狂的存在感。
“上古之神，”莱拉尔的声音在艾伦脑海中通过德鲁伊的轻声法术传来，“恩佐斯，或者它的某个化身。它在直接注视这里。”
“我们得快点，”维琳回应，法师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，“那种低语……它在试图侵入我的思维屏障。我不能长时间抵抗。”
艾伦点头，手势示意：继续前进，目标帷幕后的通道。
团队沿着平台谨慎移动。有一次，布雷恩脚下的一块松动岩石差点脱落，矮人猎人险险抓住岩缝，碎石咬住他的衣领帮忙稳住。岩石落地的声音被下方仪式的嗡鸣掩盖，没有引起注意。
终于，他们抵达了平台尽头，正下方就是那道帷幕。从平台到地面没有直接路径，需要跳下去。
塞拉第一个行动。狼人盗贼如猫般轻盈落地，翻滚消力，无声无息。她迅速检查了帷幕两侧——没有守卫，但帷幕本身似乎附着着某种警报法术。
“需要解除，”塞拉用手势汇报。
维琳小心翼翼地降落到她身边，奥术能量在指尖汇聚成细丝，开始解析帷幕上的法术结构。法师的眉头越皱越紧。“很复杂……结合了暗影警报和心智干扰。如果强行突破，不仅会触发警报，还会直接向施术者的大脑发送一次精神冲击。”
“需要多久解除？”艾伦通过法术通讯问，他和莱拉尔、布雷恩还在平台上等待。
“至少五分钟，还不能被打扰。”
就在这时，意外发生了。
仪式区中央，一个被腐化得最严重的大地之灵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——那声音不像是通过空气传播，而是直接在大地中、在每个人的骨骼中共振。它疯狂地挣扎，能量笼发出刺眼的闪光，紫黑色的暗影物质从它身上喷涌而出，溅到附近的两名暮光信徒身上。那两人立刻尖叫起来，身体开始扭曲、石化，皮肤表面长出晶体瘤。
“又一个失败品！”一个高阶暮光信徒——穿着更华丽的长袍，头戴扭曲角冠——恼怒地喊道，“清除它！把能量导流到七号实验体！”
骚动发生了。暮光信徒们忙于控制暴走的大地之灵，施法者们加强了能量输出。但也正因为如此，一队巡逻的信徒被调往仪式区支援——而他们的路线，正好经过帷幕前。
“他们来了，”塞拉低声警告，“六个，十秒后到达。”
维琳的解除法术才完成一半。艾伦瞬间做出决定。
“莱拉尔，布雷恩，制造混乱。塞拉，维琳，继续解除法术，完成后立刻进去。我掩护你们。”
没有时间争论。莱拉尔从平台上一跃而下，在半空中就开始变形——不是变成飞行形态，而是化作一只巨大的巨熊，轰然落地，震得整个穹隆都在颤抖。布雷恩同时开火，火枪的轰鸣在密闭空间里放大成雷鸣，一名暮光信徒应声倒地。
“敌袭！”尖叫响起。
暮光前哨站瞬间炸锅。信徒们从四面八方涌来，法术和箭矢射向突然出现的入侵者。莱拉尔咆哮着冲入人群，巨掌拍飞两个信徒，但更多的暗影箭击中了她的皮毛，留下焦黑的伤口。布雷恩且战且退，火枪连连开火，碎石在身边扑咬任何试图靠近的敌人。
艾伦从平台跳下，盾牌率先着地，圣光如潮水般爆发，形成一个暂时的屏障，挡住了射向维琳和塞拉的第一波攻击。“快！”他大喊。
维琳的手指在颤抖，奥术能量丝线在帷幕的法术节点间飞速穿梭。还有三个节点……两个……
一个暮光法师注意到了她们，法杖指向这边，暗影能量开始汇聚。
塞拉动了。她没有离开维琳身边，但手中的一把匕首如闪电般掷出。匕首旋转着划过二十码距离，精准地刺入那名法师的咽喉。但与此同时，三个暮光战士突破了莱拉尔的防线，冲向帷幕。
“完成了！”维琳终于喊道，帷幕上的紫光闪烁了一下，然后彻底熄灭。
塞拉一把拉开帷幕，露出后面黑暗的通道。维琳冲了进去，塞拉紧随其后。艾伦挡在入口处，盾牌重击地面。
“圣光，庇护此地！”
金色的屏障在通道入口展开，暂时阻挡了追兵。艾伦转身冲进通道，帷幕在他身后落下，但很快就被外面的攻击撕裂。
通道内比外面更暗，只有墙壁上零星的紫色水晶提供照明。但那种低语——现在变得更清晰了，直接在脑海中回荡：
“你们来得太晚了……岩石已经哭泣……大地已经屈服……加入暮光……拥抱终结……”
维琳捂住耳朵，但那是徒劳的。“它在直接攻击心智！”
塞拉的情况更糟。狼人盗贼的眼睛开始闪烁不正常的红光，她的牙齿不自觉地龇起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。“安静……”她对自己说，“给我……安静！”
通道尽头是一个更大的洞窟。这里的景象让三人同时僵在原地。
洞窟中央没有祭坛，而是一个活物——一个由岩石、水晶和某种蠕动血肉混合而成的畸形存在。它大约有科多兽那么大，表面布满了眼睛——不是比喻，是真实的眼睛，数十只大小不一、瞳色各异的眼睛，全部无规律地转动着，最终聚焦在闯入者身上。从它的“身体”上延伸出数十根紫黑色的能量导管，连接着洞窟墙壁，显然正是这些导管在为前哨站的仪式供能。
而在怪物面前，站着三个人。
两个是穿着高阶暮光长袍的信徒，但第三个——艾伦认出了他。那个在暴风城教堂给予祝福、在庆功宴上微笑示意、在无数场合代表圣光发言的人。
大主教本尼迪塔斯。
或者说，暮光神父。
“艾伦·斯托姆，”本尼迪塔斯微笑着，那笑容里没有一丝圣光的温暖，只有深不见底的恶意，“我就知道你会来。圣光的盲目卫士，总是冲向最黑暗的地方，却从不明白黑暗才是永恒。”
维琳的呼吸几乎停止。“你……你是暮光之锤……”
“我是真理的使者，”本尼迪塔斯张开双臂，他的圣光长袍下，隐约可见暗紫色的暮光符文在皮肤上流淌，“圣光？不过是一道稍亮些的阴影。唯有暮光，才是这个腐朽世界的最终归宿。”
塞拉已经进入了战斗姿态，但她的身体在颤抖，显然在与脑中的低语抗争。艾伦举起盾牌，圣光在通道的黑暗中燃起坚定的火焰。
“你背叛了所有人，”圣骑士的声音冰冷如诺森德的寒风，“你背叛了圣光。”
“不，”本尼迪塔斯轻声说，“我找到了比圣光更伟大的东西。而现在，你们将亲眼见证——”
他身后的畸形怪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，所有眼睛同时爆发出紫黑色的光芒。能量导管剧烈脉动，整个洞窟开始震颤。
“——暮光造物的诞生。”
战斗，一触即发。
就在艾伦团队与暮光神父及其扭曲造物对峙的生死关头，洞窟的岩壁突然开裂——不是攻击，而是某种古老的存在被激烈的能量波动唤醒。一个由纯粹岩石构成、身高超过十二英尺的巨型土元素从墙壁中脱离，它的眼睛是两颗散发着沉稳黄光的宝石。
“岩皮”，这个自深岩之洲诞生之初便在此沉睡的古老元素领主，见证了大地守护者从崇高到疯狂的堕落，也目睹了暮光之锤如何亵渎它的家园。它并非盟友，但也绝非敌人。在它破碎的记忆和如大地般缓慢的思维中，藏着修复世界之柱的关键线索，也藏着死亡之翼堕落的真相片段。
但时间不多了。随着岩皮的苏醒，整个前哨站开始结构性崩塌，而上古之神的低语正在通过那个畸形怪物变得更加清晰。团队必须在塌方的岩洞中同时应对暮光神父、畸变造物、以及这个突然出现的古老元素——而岩皮的故事，可能是一把钥匙，也可能是一个更深的陷阱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