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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山缝远看像一道黑线,近看才知是道口子。窄,真窄,得侧着身子往里挤,岩壁湿漉漉的石头棱子很扎人。

胡四第一个侧身钻进去,进去后立刻压低声音喊:“快!挨个进!担架横过来抬!”

抬着赵煜的两个老兵也是硬手,一前一后,硬是把那简易担架调了个方向,变成两人一左一右,抬着两头,横着就往缝里塞。缝口有凹凸,担架被卡了一下,后面那老兵急得低骂一声,抬脚抵住岩壁,腰腹发力,死命往前一推,“嘎吱”一声,总算是挤进去了,可担架边上的树枝绑绳也被刮断了两根,差点散了架。

“进!快进!”夜枭守在缝口外最后一段,刀横在身前,眼睛死死盯着身后雨幕中晃动越来越近的树影。那沉重的、杂乱的蹄声已经轰隆隆像闷雷一样滚过来了,中间夹杂的粗重喘息和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声,听得人头皮发炸。

落月、文仲、张老拐、吴伯……一个接一个,连滚爬爬地侧身挤进缝里。疤子和顺子带着几个老兵断后,手里攥着刀,眼睛都红了,死死盯着林子里即将扑出来的东西。

夜枭是最后一个退进山缝的。他刚把身子侧过来,挤进去一半,就听见“咔嚓”一声巨响,一株碗口粗的小树在林子边缘被什么东西猛地撞断!紧接着,一个黑乎乎、足有半人多高、轮廓极其怪异的影子,裹挟着腥风和雨水,猛地从林子里扑了出来,径直撞向山缝!

那东西速度太快,夜枭只来得及将手中的刀猛地向后一插,刀尖深深扎进山缝内侧的岩壁,整个人借着这股力,硬生生又往里挤进了半尺!

“噗嗤!”

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。那扑来的黑影重重撞在山缝入口边缘的岩石上,发出痛苦的、如同破裂风箱般的嘶吼,几滴温热的、带着浓烈腥臊气的粘液溅到了夜枭的后背上,嗤嗤作响,竟把湿透的衣物都腐蚀出几个小洞!

夜枭顾不上后背火辣辣的刺痛,双脚蹬地,用尽全力,整个身体终于完全缩进了山缝。几乎同时,疤子和顺子也怒吼着挥刀,砍向那试图把脑袋挤进缝口的怪物!

“铛!噗!”

刀锋砍中了什么硬物,又切入了皮肉。那怪物发出更加暴怒的咆哮,猛地向后一缩。借着外面昏暗的天光,挤在山缝里的众人终于勉强看清了那东西的轮廓——那根本不是什么野兽!它大致有个类似犬科或狼的躯体,但四肢异常粗壮,关节扭曲,爪子大得吓人,闪烁着黑铁般的幽光。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颅,没有眼睛,只有一张几乎咧到脖颈、布满层层叠叠细密利齿的大嘴,头顶似乎还残留着一些稀疏的、黏连着皮肉的短毛,颜色暗红发黑,湿漉漉地贴在丑陋的头皮上。

“这他妈……什么鬼东西?!”顺子声音都变了调。

“别管!往里走!这缝它进不来!”胡四在最前面吼。

确实,那怪物体型比山缝宽,疯狂地用脑袋和肩膀冲撞了几下岩壁,撞得碎石簌簌往下掉,却怎么也挤不进来,只能在外面发出不甘的狂怒嘶吼。很快,更多的沉重蹄声和喘息声聚集在了山缝外,听声音至少来了七八头同样的怪物,它们焦躁地用爪子刨着岩石和泥土,腥臭的气息顺着狭窄的缝隙一阵阵涌进来,熏得人头晕眼花。

“走!快走!”夜枭喘着粗气催促。他后背被那腐蚀性粘液溅到的地方传来持续的灼痛,但现在顾不上处理。

山缝内部比想象中深,也稍微宽敞了一点,起码能容两人勉强并行,但依然陡峭向上,脚下是湿滑的碎石和不知积了多少年的淤泥,空气里一股子陈年的土腥味和岩石特有的冷冽气息。胡四打头,引着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爬。后面,怪物们不甘的咆哮和抓挠声渐渐被岩壁阻隔,变得模糊。

不知道爬了多久,感觉肺里的空气都快被榨干了,腿肚子直转筋。前面带路的胡四终于停了下来,压低声音道:“到头了,是个小平台。”

众人依次从陡峭的缝隙里钻出来,眼前豁然开朗——这里是一个天然形成的、位于山体内部的岩腔,大约有两三间屋子那么大,头顶是高高的、布满钟乳石的穹顶,有几道细细的裂隙透下些许微光,勉强能视物。岩腔里干燥得多,地面是相对平整的岩石,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小滩从岩顶滴落的、清澈的积水,形成了个脸盆大小的水洼。

“暂时……安全了。”胡四长出一口气,一屁股坐在地上,累得直喘。其他人也纷纷瘫倒,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潮水般涌上来,一时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咳嗽声。

张老拐几乎是爬到赵煜担架边的,手抖着去摸脉搏。还好,虽然微弱,但还在跳。刚才那一番颠簸逃亡,赵煜的脸色似乎更差了点,眉头紧锁,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。

“水……干净水……”张老拐哑着嗓子喊。立刻有老兵拿着水囊去接那岩顶滴落的积水,递过来。张老拐小心地给赵煜润了润嘴唇,又检查了一下伤口,还好,包扎没散,也没明显的新出血。

夜枭靠坐在岩壁边,让落月帮忙处理后背的伤。那腐蚀性粘液灼伤了几处皮肉,不算深,但火辣辣地疼,边缘有些发黑。落月用清水小心冲洗,然后敷上仅剩的一点草药渣子。她自己肩头的伤口也又渗出血,脸色白得像纸。

“那些东西……到底是什么?”文仲靠着岩壁,惊魂未定,看向胡四,“胡四兄弟,你们在山里这么久,见过吗?”

胡四脸色难看地摇摇头:“从没见过,也没听说过。看那样子,不像是山里该有的活物。倒像是……像是……”

“像是被什么东西‘弄’出来的。”夜枭接过话,声音沉冷,“和永丰仓地穴里那些被蚀力污染的‘渗透体’,还有水潭下面那些鬼东西……恐怕是同类。只是形态不同。”

这个推测让岩腔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度。如果连这西山深处,都开始出现这种被蚀力扭曲的怪物,那永丰仓裂隙扩散出来的“秽气”,其影响范围和速度,恐怕远超他们最坏的估计。或者……这些怪物本身就是“开门派”早年遗弃在此的“实验体”后代,如今被某种力量唤醒或驱赶了出来?

“外面那些蹄印,恐怕就是它们的。”疤子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,“妈的,跑得真快,力气也大得吓人。”

“它们好像在追什么东西……或者,被人驱赶着?”顺子回忆着之前看到的那股黑烟和短促叫声。

众人沉默。无论是哪种可能,都意味着这片看似荒芜的西山,正变得越来越危险和诡异。他们躲过了追兵,却又撞进了更非人的猎场。

“这岩腔……有别的出口吗?”夜枭休息了片刻,恢复了些力气,站起身,开始打量周围。岩腔除了他们进来的那道狭窄山缝,似乎没有其他明显的通道。但胡四既然带他们来这里,应该有他的道理。

胡四也站了起来,走到岩腔一侧,那里岩壁颜色略深,布满了裂缝和凸起的岩石。他伸手在其中一块不起眼的、碗口大小的凸起石头上,用力按了几下,又向左拧了半圈。

“咔哒……”

一阵轻微的、仿佛机括松动的声响从岩壁内部传来。紧接着,旁边一块约莫一人高、看起来和其他岩壁浑然一体的巨石,竟然缓缓向内凹陷,然后无声地滑向一侧,露出了后面一个黑乎乎的、仅容一人猫腰通过的洞口!有微弱的、带着草木气息的气流从里面吹出来。

“这是……”文仲惊讶地看着那洞口。

“早年剿匪的时候,我们北境军在这一带活动过,偶然发现的一些前人留下的隐蔽藏身点。”胡四解释道,脸上没什么得意,只有凝重,“这洞通向山体另一侧,出口在一处断崖下的藤蔓后面,很隐蔽。当年我们用过几次,后来就封存了。没想到……今天又用上了。”

这真是绝处逢生!有了这条密道,他们至少可以摆脱外面那些怪物的堵截,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区域。

“事不宜迟,那些怪物虽然进不来,但可能引来别的东西,或者守着不走。”夜枭当机立断,“胡四兄弟,你带路。还是老样子,抬好殿下,伤员互相搀扶,保持安静。”

众人再次行动起来。虽然疲惫伤痛到了极点,但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们。抬着赵煜的两人率先猫腰钻进了洞口,接着是张老拐、文仲、吴伯……夜枭和落月依旧负责断后。

密道比山缝更狭窄低矮,很多时候只能蹲着甚至爬行前进。空气潮湿闷浊,带着一股淡淡的、类似硝石和泥土混合的陈旧气味。胡四举着一根勉强能照亮的、浸了油脂的简陋火捻子在前引路,火光摇曳,映出洞壁上粗糙的开凿痕迹和偶尔出现的、早已模糊不清的刻痕符号。

爬了约莫一刻钟,前方传来胡四压低的声音:“快到出口了,外面是断崖,有藤蔓遮着,我先去看看情况。”

他加快速度,身影消失在前面拐弯处。众人停下等待,在狭窄黑暗的通道里,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和心跳。

片刻后,胡四返回,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:“外面安全,没发现那些怪物的踪迹,雨也小了。出口离地面还有两三丈高,但崖壁上有很多老藤,可以攀下去。下面是一条干涸的河床,相对开阔,但两侧有高坡树林,便于隐蔽行进。”

好消息!众人精神一振。

队伍继续向前,终于爬到了出口。那里果然被浓密的、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老藤严严实实地遮掩着,拨开藤蔓,外面是灰蒙蒙的、雨丝变得极其稀疏的天光,下方是乱石嶙峋的干河床,对面是植被茂密的山坡。

胡四第一个抓着老藤,灵巧地滑了下去,落地后警惕地观察四周,然后招手示意安全。抬着赵煜的两人也小心翼翼地将担架用藤蔓绑好,一点点往下放,下面有人接应。

轮到吴伯往下爬的时候,他因为手臂有伤,力气不足,脚下踩的一块岩石突然松动脱落!他惊叫一声,身体失去平衡,向下滑坠!

“抓住!”在他下方的顺子眼疾手快,一把拽住了他的裤腿,自己也差点被带下去。吴伯手忙脚乱地乱抓,右手猛地扣住了岩壁上的一处凹陷。

“咔嚓。”

那处看似坚实的岩壁凹陷,在他身体的重量和慌乱抓握下,竟有一小块风化的岩石被他抠了下来,滚落下去。而就在那块岩石原本嵌着的位置,露出了一个浅浅的、人工开凿的小石龛,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。

吴伯惊魂未定,被下面的老兵接住,瘫在河床石头上大口喘气。上面的夜枭皱眉看了一眼那处被抠出的小洞,对旁边的疤子道:“去看看,什么东西。”

疤子身手矫健,攀过去,伸手从那个小石龛里掏了掏,摸出个物件。他滑下来,将那东西递给夜枭。

那是一个比拳头略小、形状不太规则的扁圆形石块,颜色青灰,表面布满粗糙的天然纹理,看起来就是块普通的河滩石头。但奇怪的是,石头的一面被人为地打磨得相对平整,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(或许是朱砂混合了别的东西),画着一个极其简洁的符号——一个圆圈,里面点了一个点,圆圈上下各延伸出一条短弧线,整体看起来像个极其抽象的人脸,或者……一只简化的眼睛。

“这……”文仲凑过来看,眉头紧锁,“这符号……没见过。不像道家的符箓,也不像常见的民间图腾。倒像是某种极古老的、简化的标记。这石头……”他接过,掂了掂,入手冰凉沉重,就是普通石头的分量,“好像没什么特别。”

就在这时,昏迷中的赵煜,左手手腕内侧,幽蓝微光悄然闪烁:

【游戏分类:动作冒险】

【具体游戏:《只狼:影逝二度》】

【获得物品:伤药葫芦的碎片(微弱治疗效果)】

信息浮现又隐去。而那块被文仲拿在手里的古怪石头,表面那个暗红色的简陋符号,在昏暗的天光下,似乎极其微弱地、几乎不可察觉地闪烁了一下,随即恢复原状,仿佛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。

“可能是以前躲在这里的人,随手画的标记,或者求个心理安慰。”胡四看了一眼,没太在意,“先收着吧。此地不宜久留,我们得赶紧沿河床往下游走,找个更隐蔽的地方休整。”

夜枭点点头,将那块石头随手塞进怀里。众人略作整理,扶起伤员,抬起赵煜,沿着宽阔但崎岖的干涸河床,向着下游方向,再次开始了艰难的跋涉。

身后,高高的断崖和那条隐蔽的密道出口,渐渐隐没在渐浓的暮色和重新聚拢的雨云之后。

而远在河床上游的某处山林里,一声与之前怪物截然不同的、更加悠长而诡异的嗥叫,穿透了雨幕,遥遥传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