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锅聚会后的第二天，爱情公寓的早晨和往常一样热闹——如果不算某些人的异常行为的话。
早上八点半，乔卫东晨跑回来，刚走到三楼，就看见陈美嘉端着一盘煎得黑乎乎的东西站在3603门口，另一只手正要做敲门状。
“美嘉？”乔卫东停下脚步。
“啊！乔先生！”美嘉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过身，手里的盘子差点掉地上，“您……您晨跑回来啦？”
“嗯。”乔卫东看了眼她手里的盘子，“这是……”
“这是我做的早餐！”美嘉把盘子递过来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煎鸡蛋和培根！我想您刚搬来，可能没时间做早饭，就……就多做了一份！”
乔卫东看着盘子里那团焦黑中透着诡异的粉红色的东西，沉默了半秒。
“谢谢，不过我刚在楼下吃过早餐了。”他尽量委婉地说，“你自己吃吧。”
“哦……”美嘉的眼神黯淡了一下，但很快又亮起来，“那明天！明天我给您做！我会进步的！”
说完她转身就跑，跑回3601，“砰”地关上门。
乔卫东摇摇头，掏出钥匙开门。刚进屋，手机就震动了——是吕子乔发来的微信。
“乔先生，美嘉做的煎蛋您千万别吃！上个月她试图毒死过一只蟑螂，用的就是这种煎蛋！”
乔卫东忍不住笑了，回复：“知道了，谢谢提醒。”
他放下手机，准备冲个澡。浴室水刚打开，门铃又响了。
乔卫东关掉水，走到门口。从猫眼看出去，是美嘉，这次手里抱着一盆……仙人掌？
开门。
“乔先生！”美嘉笑得像朵向日葵，“这个送您！我刚买的仙人掌，特别好养，不用经常浇水，还能防辐射！您整天对着电脑，需要这个！”
她把那盆小小的、带着粉色塑料花装饰的仙人掌塞到乔卫东手里。
“谢谢。”乔卫东接过，“其实我……”
“不用谢！”美嘉打断他，“邻居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！对了，您晚上有空吗？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奶茶店，听说特别好喝……”
“晚上我要看书。”乔卫东温和但坚定地说。
“哦……那明天？”
“明天也有事。”乔卫东说，“美嘉，谢谢你的好意，不过你不用这么客气。大家都是邻居，自然相处就好。”
这话说得委婉，但意思明白——别这么刻意。
美嘉脸红了，低下头：“我……我就是想谢谢您昨天的火锅……”
“昨天已经谢过了。”乔卫东微笑，“快去忙吧，我一身汗，得冲个澡。”
“好……好的！”美嘉又跑了。
乔卫东关上门，看着手里的仙人掌，哭笑不得。他走到窗边，把仙人掌放在窗台上，和那几本书摆在一起。
粉色的塑料花在晨光中显得有点滑稽，但莫名可爱。
……
而此时此刻，3601里正在上演另一出戏。
吕子乔趴在猫眼上，目送美嘉垂头丧气地回来，然后像只炸毛的猫一样在客厅里转圈。
“完了完了完了！”他抓着头发，“美嘉沦陷了！彻底沦陷了！”
胡一菲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，头也不抬：“沦陷什么？人家乔老师明显对她没意思。”
“就是没意思才可怕！”吕子乔激动地说，“美嘉那种性格，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！你看她今天早上，煎蛋！仙人掌！接下来是不是要送手织围巾了？”
“那不是挺好？”曾小贤从卧室出来，打着哈欠，“美嘉难得这么勤快。”
“好什么好！”吕子乔痛心疾首，“这是对我们男性魅力的重大打击！你想想，美嘉以前眼里只有我吕小布！现在呢？整天乔先生长乔先生短！”
胡一菲终于抬起头，白了他一眼：“吕子乔，要点脸。美嘉什么时候眼里只有你了？人家只是单纯，不是瞎。”
“一菲你站哪边的！”吕子乔抗议。
“我站真理这边。”胡一菲关掉电视，“不过说真的，子乔，你别捣乱。乔老师是体面人，不会对美嘉怎么样的。你就别自作多情了。”
“我这不是自作多情，是危机意识！”吕子乔义正辞严，“作为爱情公寓最有种的男人，我有责任维护本楼的生态平衡！”
曾小贤和胡一菲对视一眼，同时翻了个白眼。
但吕子乔是认真的。他从上午开始，展开了“保卫美嘉（其实是想保卫自己地位）”行动。
……
中午十一点，乔卫东准备出门吃饭。刚打开门，就看见吕子乔穿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物业工作服，手里拿着个文件夹，正站在楼道里“检查”消防栓。
“吕先生？”乔卫东挑眉。
“哟，乔先生！”吕子乔转过身，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表，“这么巧！我正要去您那儿呢！”
“有事？”
“物业例行检查！”吕子乔晃了晃文件夹，“水电安全什么的。方便让我进去看看吗？”
乔卫东看着他那身明显大了一号的制服，还有脚上那双限量版球鞋——哪家物业穿这个上班？
但他没说破，侧身让开：“请进。”
吕子乔大摇大摆地走进去，装模作样地检查插座、水龙头、煤气阀门。乔卫东靠在门框上，安静地看着他表演。
“嗯……这个插座有点松啊。”吕子乔拧着一个根本没什么问题的插座，“我帮您紧紧。”
“麻烦你了。”乔卫东说。
“不麻烦不麻烦！”吕子乔一边拧，一边用余光偷瞄房间——整齐，太整齐了。书按高低排列，衣服叠得像专卖店，连拖鞋都摆成一条直线。
这人有强迫症吧？吕子乔心里嘀咕。
“吕先生，”乔卫东忽然开口，“你衣服领子后面，商标没剪。”
吕子乔手一抖，螺丝刀差点掉地上。他下意识摸向后颈——该死，真的没剪！这衣服是他临时从曾小贤衣柜里翻出来的！
“这个……新发的制服，还没顾上剪……”他干笑。
乔卫东点点头，没再说什么。但那眼神，分明写着“我懂”。
吕子乔后背发凉，赶紧加快速度“检查”，两分钟后宣布：“好了！没问题！乔先生您这屋特别安全！我走了！”
他几乎是逃出3603的。
乔卫东关上门，笑了。这个吕子乔，还挺有意思。
……
下午，美嘉又来了。这次的理由是——借书。
“乔先生，听说您有很多书……”她站在门口，绞着手指，“我……我想借一本看看，提升一下自己。”
乔卫东看了眼她身后——楼道拐角处，吕子乔正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。
“进来吧。”他说。
美嘉欢天喜地地进来，直奔窗台那排书。乔卫东的书很杂，有经济学的，有心理学的，有文学类的，甚至还有几本外文原着。
“这些……我都看不懂诶。”美嘉吐吐舌头。
“那你想看什么类型的？”乔卫东问。
“有没有……浪漫一点的？”美嘉眼睛亮起来，“爱情小说什么的？”
乔卫东想了想，从书堆里抽出一本：“这个吧，《傲慢与偏见》，经典爱情小说。”
“谢谢乔先生！”美嘉接过书，抱在怀里，“我一定认真看！”
她借到书，心满意足地走了。乔卫东送到门口，看见吕子乔已经不见了。
但五分钟后，门铃又响了。这次是吕子乔，手里提着个工具箱。
“乔先生！又是我！”他笑得灿烂，“刚接到通知，要检查水管！最近水管老化问题多，得仔细查查！”
乔卫东点点头，再次让他进来。
吕子乔这次直奔浴室，打开水龙头，听听声音，敲敲水管。乔卫东靠在浴室门口，忽然问：“吕先生，你对美嘉有意思？”
“噗——”吕子乔差点一口水喷出来，“什……什么？”
“我说，”乔卫东慢条斯理地重复，“你对陈美嘉有意思？”
吕子乔脸红了，但嘴硬：“乔先生您别开玩笑！我和美嘉那是纯洁的革命友谊！”
“哦。”乔卫东点点头，“那就好。”
“好什么好？”吕子乔下意识问。
“因为我看美嘉对我好像有点过度热情。”乔卫东说，“如果你对她有意思，我可以注意保持距离。如果只是朋友，那就无所谓了。”
这话说得太直接，吕子乔反而不知道怎么接了。
“我……我们……”他支支吾吾。
乔卫东笑了：“我明白了。放心，我对美嘉没那方面想法。她是个好女孩，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。”
吕子乔愣住了。这么直接？这么坦然？
“不过，”乔卫东话锋一转，“如果你喜欢她，最好直接告诉她。这样迂回地搞小动作，没什么用。”
吕子乔的脸彻底红了，这次是臊的。原来自己那点小心思，人家早就看穿了。
“我……我没……”他还想挣扎。
“不用解释。”乔卫东拍拍他的肩，“年轻人，喜欢就去追。但别把时间浪费在假想敌身上。”
他说完，走出浴室：“检查完了吗？我要出门了。”
吕子乔灰溜溜地走了。这次是真走了，没再回来。
……
傍晚，乔卫东从外面回来，在楼道里碰见了胡一菲。
“乔老师，”胡一菲表情复杂，“子乔今天没再骚扰您吧？”
“没有。”乔卫东笑，“挺有意思的小伙子。”
“他就是幼稚。”胡一菲叹气，“美嘉也是，给您添麻烦了。”
“没事。”乔卫东说，“不过胡老师，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。”
“您说。”
“美嘉那边，能不能委婉地劝劝？”乔卫东说，“我不想伤害她，但也不想给她错误的暗示。”
胡一菲点头：“我明白。交给我吧。”
当晚，胡一菲把美嘉叫到自己房间，进行了一场“女人之间的谈话”。
“美嘉，你觉得乔老师怎么样？”胡一菲开门见山。
美嘉脸红了：“乔先生……很好啊。成熟，稳重，有气质，还会做饭……”
“停停停。”胡一菲打断她，“美嘉，我问你，你喜欢乔老师什么？”
“就是……就是刚才说的那些啊。”
“那你知道乔老师喜欢什么类型的吗？”胡一菲问。
美嘉摇头。
“我告诉你，”胡一菲认真地说，“乔老师那样的男人，见过的女人多了去了。他不是不喜欢你，是你根本不是他那盘菜。你懂吗？”
美嘉眼圈红了：“一菲姐，你是说我配不上乔先生吗？”
“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。”胡一菲耐心解释，“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。你看乔老师，每天看书、喝茶、安静得像座山。你呢？活泼好动，喜欢热闹。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”
“我可以改……”美嘉小声说。
“为什么要改？”胡一菲握住她的手，“美嘉，你很好，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。喜欢你的人，就会喜欢真实的你。不喜欢你的人，你改了也没用。”
美嘉眼泪掉下来：“可是……我就是控制不住……”
“时间会帮你控制的。”胡一菲拍拍她的肩，“听姐的，把乔老师当普通邻居，当朋友。别想那些有的没的。对你，对他，都好。”
美嘉哭了一会儿，点点头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“乖。”胡一菲松了口气。
而隔壁3603，乔卫东正在接电话。是杨桃打来的，问他公寓生活怎么样。
“挺热闹的。”乔卫东说，“有个小姑娘对我有点意思，不过已经处理好了。”
“哟，乔总魅力不减啊。”杨桃在电话那头笑，“需要我过去宣示主权吗？”
“不用。”乔卫东也笑，“你好好工作。下周我去北京看你。”
“好，我等你。”
挂了电话，乔卫东走到窗边。夜色中的爱情公寓很安静，只有零星几个窗户还亮着灯。
他看见楼下花园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人——是吕子乔和美嘉。美嘉低着头，吕子乔在说着什么，手舞足蹈的。
过了一会儿，美嘉笑了，捶了吕子乔一下。吕子乔夸张地捂胸口，两人又闹起来。
乔卫东笑了。
这才是他们该有的样子——单纯的，热闹的，年轻的。
而他，只是一个过客。一个来体验生活，寻找某种真实感的过客。
手机又响了，这次是蓝未未发来的工作汇报。乔卫东看完，回复了几条指示。
处理完所有事情，已经晚上十点了。乔卫东洗漱，上床，关灯。
在黑暗里，他能听见公寓里各种声音——楼上关谷画漫画时放的音乐，隔壁曾小贤练习节目台词的声音，远处街道偶尔传来的车声。
这些声音构成了最真实的生活图景。
他闭上眼睛，很快就睡着了。
这一夜，他梦见了很多年前，自己还年轻的时候。那时他也曾单纯过，也曾热烈过，也曾为一个人心动不已。
但那些，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。
第二天早上，乔卫东照常晨跑。回来时，在楼道里碰见了美嘉。
“乔先生早。”美嘉打招呼，笑容自然了很多。
“早。”乔卫东点头，“书看得怎么样？”
“看了一点，有点难懂。”美嘉吐吐舌头，“不过我会坚持的！”
“慢慢来。”乔卫东说，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。”
“谢谢乔先生！”美嘉挥挥手，“我去买早餐啦！”
她蹦蹦跳跳地下楼了。乔卫东看着她活泼的背影，笑了。
危机解除。
但生活，还会继续。
回到房间，乔卫东冲完澡，手机收到一条吕子乔的微信：“乔先生，谢了。昨晚美嘉跟我说了。”
乔卫东回复：“不用谢。对她好点。”
“必须的！”
放下手机，乔卫东泡了杯茶，坐在窗前看书。
阳光照进来，窗台上那盆仙人掌的粉色塑料花在光里闪闪发亮。
一切，都刚刚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