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六十九章 柳哨传声，春菜满筐
柳哨的呜呜声在院里绕了三圈，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。沈未央把绣了一半的帕子放下，看着崔杋举着柳哨，吹得脸颊发红，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孩子。
“别吹了，”她笑着夺过柳哨，“再吹，张婶该以为咱们家进了野猫。”柳哨还带着他的体温，嫩黄的枝桠上沾着点唾沫星子，被她用帕子轻轻擦去。
崔杋挠挠头，忽然指着院外：“你看，李叔家大宝提着篮子往河边去了，八成是挖荠菜。”
沈未央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，果然看见个小小的身影，拎着竹篮钻进了河边的柳树林。“咱们也去？”她眼睛一亮，“昨天张婶蒸的荠菜包子，我还没吃够呢。”
“走。”崔杋拿起墙角的小铲子，又从屋里翻出两个竹篮，“多挖点，回来包包子、做饺子，再腌点荠菜干，夏天配粥吃。”
河边的风带着水汽，比院里暖些。柳树林里的荠菜冒出了肥嫩的绿，贴在地上像片展开的绿绒毯，叶片上的露珠被阳光照得发亮。沈未央蹲下身，捏住一棵荠菜的根部，轻轻一拔，带着泥土的根须就露了出来。
“要挑这种叶子嫩的，”她举着荠菜给崔杋看，“叶子发紫的太老，咬不动。”
崔杋学得认真，铲子下去却没轻没重，把荠菜铲得七零八落。“笨手笨脚的，”沈未央夺过他手里的铲子，“用手拔，比用铲子快，还不伤根。”
他乖乖蹲下来用手拔，指尖很快沾了层泥，却学得有模有样。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挨得很近，偶尔碰到一起，像两棵并排生长的荠菜。大宝在不远处欢呼：“我挖到棵大的！比我巴掌还大！”
沈未央笑着喊：“别跑太远，河边滑。”话音刚落，就听见“扑通”一声，大宝摔在了草堆里，竹篮滚到了一边。
“摔疼了没？”沈未央赶紧跑过去扶他，只见他裤子沾了层草屑，脸上却笑开了花：“没事没事，这草堆软着呢！”他指着滚远的篮子，“里面的荠菜没洒！”
崔杋帮他把篮子捡回来，里面的荠菜已经半满了，绿莹莹的透着新鲜。“比你爹挖的还多，”他拍了拍大宝的头，“回去让你娘多给你包两个包子。”
太阳升到头顶时，两个竹篮都装满了荠菜。沈未央把篮子往胳膊上一挎，忽然听见柳树林深处传来柳哨声，呜呜的，像在打招呼。崔杋也拿起自己做的柳哨，回了一声，两声响动在风里撞了撞，引得几只水鸟从河面掠过。
“是栓柱吧？”沈未央侧耳听着，“昨天他说今天要去后山砍柴。”
往回走时，大宝跟在他们身后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。路过张婶家的菜园，看见张婶正在摘菠菜，嫩绿的叶子上还挂着水珠。“你们挖荠菜了？”张婶直起身，笑着说，“正好我这菠菜能吃了，摘点回去，跟荠菜一起做个凉拌菜，爽口。”
沈未央也不客气，摘了把最嫩的菠菜，张婶又往她篮子里塞了把小葱：“炒鸡蛋时放两根，香得很。”
回到家，沈未央把荠菜倒在竹筛里，挑拣着摘掉黄叶，崔杋则在井边打水，准备清洗。井水冰凉，溅在手上像撒了把碎冰，却把荠菜洗得格外鲜亮。“晚上包包子吧，”沈未央说，“面发了一上午，正好能用。”
崔杋点头，往灶里添了把柴：“我去和面，你调馅。”他和面的力道大，面团在案板上“砰砰”作响，很快就揉得光滑筋道。沈未央把荠菜切碎，拌上肉馅，加了点姜末和香油，香味立刻漫了开来。
包包子时，沈未央的手法熟练，捏出来的褶子又匀又好看；崔杋包的却歪歪扭扭，有的还露着馅，被沈未央笑话：“你这包子，蒸出来怕是要变成菜团子。”
“能吃就行。”崔杋不服气，却悄悄学着她的样子捏褶子，捏到第三个，居然像模像样了。
傍晚时分，第一笼包子出锅了，白胖的包子冒着热气，咬一口，荠菜的鲜混着肉香，烫得人直哈气，却舍不得松口。沈未央先给张婶和李叔家各送了一盘，回来时看见崔杋正坐在廊下，手里拿着个没吃完的包子，看着院门口的柳枝发呆。
“在想什么？”她在他身边坐下，也拿起一个包子。
“在想，”崔杋咬了口包子，“等夏天，咱们在柳树下搭个凉棚，摆张石桌，吃着包子，吹着风，肯定舒服。”
沈未央笑了，抬头看了看院门口的柳枝，嫩芽已经舒展开，变成了小小的叶片，嫩得像块翡翠。柳哨被她挂在了窗台上，和那只布偶兔子并排摆着，风一吹，柳哨轻轻晃，像在应和着他的话。
夜色漫上来时，灶上还温着包子，香气混着院里的青草味，在风里飘着。沈未央忽然觉得，这春天的味道，就是从这些细碎里长出来的——是荠菜的鲜，是柳哨的响，是身边人眼里的光，一点点把日子填得满满当当，暖融融的。
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