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七十章 凉棚初搭，晚风带香
连着几日晴暖，院门口的柳枝已经抽了半尺长的新叶，绿得像浸在水里的翡翠。崔杋扛着几根竹竿进院时，沈未央正在给菜地里的菠菜浇水，水珠落在叶尖，滚到土里，溅起细小的泥花。
“搭凉棚的材料够了。”崔杋把竹竿靠在柳树上，竹身还带着新鲜的竹青味，“昨儿去后山砍的，笔直得很，比镇上买的结实。”
沈未央直起身，擦了擦额角的汗：“就搭在柳树下？”她抬头看了看那棵歪脖子柳，枝桠向西南倾斜，正好能挡住午后的日头，“位置倒是正好，夏天坐在底下，能晒不着太阳。”
“我也是这么想的。”崔杋拿起根竹竿比划，“四根当柱子，埋在土里半尺深，再用细竹条编顶，铺层稻草，既挡雨又透气。”他蹲在地上画草图，竹影落在他背上，晃得像片跳动的绿。
沈未央凑过去看，他画的凉棚方方正正，角落里还画了个小桌子，旁边摆着两把椅子。“还得留个缝，”她用手指在凉棚顶上戳了个小洞，“让月光能照进来，晚上乘凉时能看见星星。”
“成。”崔杋笑着应下，拿起锄头在柳树下挖坑，“你去把那捆细竹条解开，泡在水里软乎点，编起来不容易断。”
沈未央应着去了，井边的木桶里盛着刚打的井水，她把细竹条一根根放进去，竹条碰到水面，发出“哗啦啦”的轻响。阳光透过柳树叶洒在水面，碎金似的光点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等她把泡软的竹条抱过来时，崔杋已经把四根竹竿埋好了，用脚把周围的土踩实：“你扶着柱子，我把横梁架上去。”他身手利落，踩着石头爬上爬下，不一会儿就把横梁捆牢了，竹竿在风里轻轻晃，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响，却稳得很。
“像模像样了。”沈未央仰头看，凉棚的架子已经立起来，像个方方正正的小亭子，“等铺了稻草，就能坐人了。”
正说着，大宝举着个布包跑进来，额头上全是汗：“崔大哥，我爹让我送点麻绳来，说搭凉棚能用。”布包里的麻绳粗粗的，是李叔编筐剩下的，结实得很。
“来得正好。”崔杋接过麻绳，在横梁上绕了几圈，打了个结实的结，“你爹这手艺，编的麻绳比镇上卖的还耐用。”
大宝挠着头笑：“我爹说，等凉棚搭好了，他来帮你们编张竹桌，摆在里面喝茶。”
沈未央笑着往他手里塞了个荠菜包子：“快趁热吃，等凉棚搭好，第一个请你坐。”
中午的太阳有点烈，两人歇了工，坐在廊下吃午饭。崔杋往沈未央碗里夹了块腊肉：“下午铺稻草，你不用沾手，我一个人就行。”
“那怎么行。”沈未央扒了口饭，“我帮你递稻草，快些。”她看着院角堆着的稻草，金黄的像铺了层阳光，“铺厚点，下雨时不漏。”
下午铺稻草时，沈未央才发现这活不轻松。稻草要铺得匀，还得用麻绳系牢，不然风一吹就散。崔杋站在凉棚顶上铺，沈未央在底下递，两人配合着，倒也快。等铺完最后一把稻草，夕阳已经斜了，把凉棚染成了暖金色。
“成了。”崔杋从顶上跳下来，拍了拍手上的草屑，“进去坐坐？”
凉棚里果然凉快，柳树叶的影子落在稻草顶上，晃晃悠悠的。沈未央坐在临时搬来的小板凳上，能听见风穿过稻草的“沙沙”声，比屋里还舒服。“晚上在这里吃饭吧，”她说，“我去摘点新长的青菜，炒个小菜。”
崔杋点头，从屋里搬来小桌子和两个马扎：“再温壶青梅酒，就着晚风喝。”
晚饭真的在凉棚里吃的。炒青菜绿莹莹的，腌荠菜酸溜溜的，还有中午剩下的腊肉，配着温热的青梅酒，格外爽口。月亮升起来时，果然有缕月光从凉棚顶上的小缝里漏下来，落在桌子中间，像铺了层银霜。
“你看，”沈未央指着那缕月光，“正好照在酒壶上。”
崔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，月光把酒壶的影子投在地上，像只展翅的鸟。他给她添了点酒：“等李叔把竹桌编好，再做两个竹凳，夏天就能在这里下棋了。”
“我可不会下棋。”沈未央笑着摆手，“不过我会绣花，到时候坐在竹凳上绣帕子，你在旁边看着，也挺好。”
晚风带着柳树叶的清香，吹得凉棚顶上的稻草轻轻响。沈未央看着崔杋被月光照亮的侧脸，忽然觉得，这凉棚不只是挡太阳的地方，更像个藏着日子的小窝——有晚风，有月光，有身边的人，连空气里都飘着让人踏实的味道。
远处传来货郎的铃铛声，隐隐约约的，像在为这夜伴奏。沈未央拿起酒杯，和崔杋的轻轻一碰，“叮”的一声脆响，惊飞了柳树上栖息的夜鸟。
“敬这凉棚。”崔杋说。
“敬这晚风。”沈未央接道。
月光在酒里晃出细碎的银，像把整个春天的温柔，都酿进了这杯酒里。
未完待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