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,天光未亮,春城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。一辆不起眼的越野车将三人送到了计划中的进山点——一处远离主路、荒草丛生的山坳。
下车后,湿润清冷的空气瞬间包裹而来,带着泥土和植物腐烂的清新又原始的气息。远处层峦叠嶂的墨绿色山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如同沉默的巨兽,等待着闯入者。
阿吉深吸一口山里的空气,眼神变得兴奋而专注,他熟练地调整了一下背包带,检查了腰间的开山刀和挂在包侧的工兵铲,低声道:“跟紧我,注意脚下,山里露水重,石头滑。”
端木九和夏冰也背上了沉重的背包。夏冰的背包相对轻一些,但对她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,她调整了一下呼吸,握紧了手中的登山杖,眼神坚定。
端木九则显得轻松许多,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隐约的城市灯火,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,【灵瞳】在踏上山路的瞬间,便已悄然开启,维持在一种低功耗的持续感知状态。
初入山林,路尚且清晰,是采药人和猎人常年踩出的小径,虽然陡峭,但不算难行。四周是高大的乔木,枝叶遮天蔽日,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缝隙洒落下来。鸟鸣声清脆,偶尔能看到松鼠在枝头跳跃,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。
阿吉走在最前面,步伐稳健,如同回到了自己的领地。他时不时停下,用开山刀砍掉横生的枝桠,或者提醒后面的端木九和夏冰注意脚下的盘根和湿滑的青苔。
端木九的【灵瞳】视野中,周围的气场呈现出丰富的层次。树木散发着盎然的青色生机之气;脚下的泥土是厚重的黄色地气;一些岩石则带着冰冷的灰白色泽。空气中漂浮着各种颜色的能量光点,代表着不同的自然属性。整体气场虽然活跃,但还算平和有序,与城市中被人工干预过的气场截然不同。
他也能清晰地“看”到阿吉周身的气场,是偏向于厚重、与山林亲近的土黄色,带着蓬勃的生命力。而夏冰的气场则是纯净的白色中带着一丝坚韧的银芒,在她胸前的“山鬼花钱”和功德戒指周围,形成了淡淡的光晕,将试图侵扰的细微山岚瘴气隔绝在外。
行程最初几个小时还算顺利。随着海拔逐渐升高,坡度越来越陡,呼吸开始变得急促,汗水浸湿了内衣。夏冰的体力消耗很大,脸色有些发白,但她一声不吭,紧紧跟着阿吉的脚步,每一步都踩得扎实。
端木九偶尔会伸手扶她一把,渡过去一丝微不可查的温和功德之力,帮她驱散疲劳,稳定心神。夏冰感受到那暖流,回头看他一眼,眼神交汇,无需多言。
中午时分,三人找了一处相对平坦、有溪水流过的林间空地休息,补充能量和水。
阿吉取出青稞炒面,用水和了,分给两人。味道粗糙,但确实顶饿。他一边吃,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,耳朵微微动着,捕捉着山林里的任何异响。
“这山里,不光有野兽,还有些‘老朋友’。”阿吉压低声音,指了指旁边一丛异常茂盛的、开着紫色小花的灌木,“看到没,‘迷魂香’,它的花粉闻多了会让人产生幻觉,绕着一棵树走一晚上都走不出去。”
他又指了指溪水对面一棵被雷劈过、半边焦黑的老槐树:“那种被天雷打过的老树,容易聚阴,晚上最好离远点。”
端木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【灵瞳】下,那“迷魂香”灌木周围果然弥漫着淡淡的、带着迷惑属性的粉色气雾;而那棵焦黑的老槐树,则缠绕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灰黑色阴气,虽然微弱,但确实存在。
他心中了然,阿吉所说的,并非全是迷信,而是山里人世代总结下来的、对自然能量和某些特殊动植物的直观认知。
休息了约半小时,三人继续上路。下午的路程更加难走,小径时有时无,很多时候需要阿吉凭经验在密林中穿行。荆棘划破了衣服,蚊虫嗡嗡地围着人转,尽管涂了驱虫药,还是不胜其烦。
端木九的【灵瞳】时刻扫描着前方和周围。他“看”到了一些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——比如一窝盘踞在岩石缝隙里、散发着微弱寒气的“石精”(并非妖怪,而是长年累月吸收地脉阴气形成的低级能量体);几只躲在树冠阴影里、眼睛闪烁着狡黠灵光的“林貂”(已经初步具备了一丝灵性);甚至在一处腐烂的树桩旁,看到了一团缓缓蠕动、由腐败气息和怨念凝聚而成的“瘴疠之灵”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污秽气场。
这些“山精野怪”大多只是凭借本能活动,对生人带着好奇或排斥,只要不主动招惹,一般并无大碍。端木九也乐得清静,只是默默记下它们的分布和特性,同时将自身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带着功德气息的气场散发出去。那些低级的能量体感受到这股纯正阳和的气息,大多本能地避让开来,不敢靠近。
阿吉虽然看不见这些,但他野兽般的直觉让他感觉到,这一路走来似乎格外“顺利”,连平时常见的毒蛇都少见了许多。他偶尔回头看看神色平静、步伐轻松的端木九,眼神中的敬畏又加深了一层。
傍晚时分,天色暗得很快。密林里更是如同提前进入了黑夜。在翻过一个陡坡后,前方出现了一小片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,空地边缘,依着一块巨大的山岩,搭建着一个极其简陋的、几乎快要散架的木棚。
“到了,野猪岭,这就是我爷爷以前搭的窝棚。”阿吉松了口气,脸上露出笑容,“虽然破了点,但遮风挡雨没问题,比露宿强。”
窝棚里积满了灰尘和落叶,散发着霉味。阿吉熟练地开始清理,端木九和夏冰也放下背包帮忙。
很快,一个简单的宿营地搭建起来。阿吉在窝棚外生起了一小堆篝火,用的是他带来的特制炭块,烟雾小,热量足。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,驱散了山林夜晚的寒意和黑暗,也带来了一丝安全感。
围着篝火,吃着加热后的自热食品,听着棚外不知名夜枭的啼叫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野兽嚎叫,第一天的徒步算是顺利结束。
但端木九的【灵瞳】望向黑暗中更深的山林方向,他能感觉到,越是深入,空气中的能量粒子越是活跃和混乱,一种无形的、压抑的氛围正在逐渐加重。
这仅仅是个开始。真正的考验,还在那云雾缭绕的峡谷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