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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雨缠绵了三日,方才渐歇。天空依旧灰蒙蒙的,庭院里残存的水洼倒映着铅色的云,空气湿冷入骨。宸王府内的药味似乎也被这水汽浸润得更加浓郁,丝丝缕缕,萦绕不散。

萧夜离的恢复进入了平台期。外伤已结痂,内息在楚倾凰的金针疏导和灵玉温养下趋于平稳,但经脉中那如附骨之疽的“蚀髓散”余毒,以及更深层次的、因邪术标记可能带来的隐患,却像潜藏在冰面下的暗流,表面平静,内里凶险。他依旧虚弱,每日能清醒处理事务的时间有限,多数时候仍需卧床静养。

楚倾凰几乎寸步不离。除了施针用药,她将更多时间花在了检查寝殿内一应物品上。器皿、摆设、衣物、被褥,甚至熏香、笔墨,她都亲自或以灵玉感应,或以药水测试,慎之又慎。暂时,并未发现明显的异常。但她心中那根弦,始终紧绷着。

这日午后,萧夜离服过药,正倚在榻上闭目养神。楚倾凰坐在一旁矮凳上,仔细检视着青黛刚从库房取来、准备为他更换的一批贴身衣物。指尖抚过柔软丝滑的绸缎,灵玉贴身佩戴处传来温润平和之感,并无异样。

忽地,窗外传来一阵急促却轻巧的脚步声。影驹的身影出现在廊下,隔着窗棂低声道:“殿下,姑娘,有急报。”

楚倾凰放下衣物,与萧夜离对视一眼。“进。”萧夜离道,声音略显低哑。

影驹推门而入,带进一股室外的凉气。他脸色凝重,手中捧着一个用油纸严密包裹的小匣。“刚截获的,从南城‘永济当铺’后门,由一个伙计偷偷交给一个形迹可疑的游方郎中。我们的人制服了那郎中,在他身上搜出这个。”他将油纸包小心放在桌上。

楚倾凰戴上特制的薄绢手套,轻轻解开油纸。里面是一个约莫巴掌大的粗糙木匣,匣身没有任何标记。她谨慎地掀开盒盖——

一股极其淡薄、却令人闻之欲呕的甜腥气,混合着泥土与腐朽的味道,扑面而来。匣内铺着一层潮湿的黑土,土中埋着三只拇指大小、通体暗红、背甲油亮、形似甲虫却又长着诡异口器的怪虫。虫体僵硬,似乎处于休眠状态,但那微微开合的狰狞口器中,隐约可见细密的尖齿。

“这是……”楚倾凰瞳孔骤缩,立刻将盒盖重新盖紧,并以药粉封住缝隙。她虽未见过实物,但曾在南疆蛊术的残卷中读到过类似的记载!

萧夜离也撑起身子,目光锐利地盯着木匣:“蛊虫?”

“极似‘噬心蛊’的幼虫!”楚倾凰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,“据载,此蛊以怨血混合特定毒草喂养,炼成后细若发丝,可混于饮食或依附器物,悄无声息钻入人体。一旦入体,便直抵心脉,平时蛰伏,极难察觉。待母蛊催动,或满足特定条件,子蛊便会苏醒,疯狂噬咬心脉与脑髓,中者往往猝死,死状凄惨,且死后蛊虫化水,难寻痕迹!”

影驹倒吸一口凉气:“那郎中已招供,是有人花了重金,让他今日务必将此匣送到……送到城西‘回春堂’一个坐堂大夫手中,并告知使用之法。至于幕后主使,他不知,只说接头人蒙面,声音嘶哑,给的定金是十足官银。”

“‘回春堂’……”楚倾凰迅速在脑海中搜索,“是京城一家颇有口碑的医馆,坐堂大夫姓孙,尤擅治疗心疾与疑难杂症,不少权贵都曾延请。更重要的是……三日前,太医府曾因殿下病情复杂,推荐过‘回春堂’的孙大夫前来会诊,因殿下情况不稳,被我婉拒了。”

寝殿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。

对方竟已将手伸到了太医府的推荐名单!若不是楚倾凰坚持亲自诊治,若非影驹今日恰巧截获此蛊,那孙大夫很可能在不久后,便“名正言顺”地带着这些致命的蛊虫,进入宸王府,接近萧夜离!

“好算计。”萧夜离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利用太医府的渠道,借名医之手,将蛊虫带入。即便事发,也可推说是大夫误用了不洁之物或遭人陷害,牵扯不到他们头上。而本王若死于此蛊,心疾突发或怪病身亡,倒也‘合情合理’。”

他看向那木匣,眼中杀意凛然:“看来,有人觉得本王恢复得太慢,想帮本王‘快点解脱’。”

楚倾凰心念急转:“阿依慕与‘影’组织勾结,‘影’与南疆关联颇深,能弄到‘噬心蛊’并不奇怪。但他们如此急切,不惜动用这条可能暴露的暗线,是否意味着……他们的其他计划,即将进入关键阶段,所以要先清除殿下这个最大的变数?”

“很有可能。”萧夜离颔首,“我们追查账目和塔林,虽未触及核心,但已让他们感到不安。除掉我,宸王府势力群龙无首,楚姑娘你一人难以支撑,他们行事便少了许多顾忌。”他顿了一下,看向楚倾凰,“这蛊虫,你可能应对?”

楚倾凰凝视木匣,面色凝重:“‘噬心蛊’炼制阴毒,解法也极为凶险。需以特殊药液逼出,或以内力配合金针,在其苏醒前于体内绞杀。但殿下如今经脉脆弱,内息不稳,强行逼蛊或内劲绞杀,都可能引发余毒暴动,伤及心脉根本……”她沉吟片刻,“为今之计,只能严防死守,绝不让任何可疑之物近身。同时,需尽快配制出强效的驱蛊避毒药香与药浴,令蛊虫本能远离。”

她转向影驹:“影驹大哥,那游方郎中和‘回春堂’孙大夫,需立刻严密控制,但要做出意外或暂时无法联系的假象,勿让幕后之人警觉。仔细审问,尤其是那郎中,看他是否还知道其他传递点或接应人。”

“是!”影驹领命,又道,“还有一事。监视‘金缕衣’成衣铺的兄弟发现,昨日傍晚,有一个宫装打扮的嬷嬷进了铺子后院,约莫一炷香后离开。我们的人设法靠近,听到那嬷嬷离开时对掌柜说了句‘娘娘很满意,色泽正合心意’。因距离远,未能听全,也未看清嬷嬷样貌。”

宫里的嬷嬷!娘娘很满意?

楚倾凰与萧夜离再次对视。成衣铺果然不简单,竟能与宫中妃嫔直接联系!阿依慕的东西,通过塔林——妇人——成衣铺——当铺——郎中这样复杂的链条传递,而成衣铺又连通宫廷……这网络之深之广,远超预估。

“能判断是哪一宫的嬷嬷吗?”楚倾凰问。

影驹摇头:“服饰是普通高等宫女的样式,并无特殊标志。京城中,稍有头脸的妃嫔宫中,这等打扮的嬷嬷没有一百也有八十,难以辨认。”

“继续盯紧‘金缕衣’,查其东家胡氏的所有背景、生意往来,尤其是与宫中采买、内务府,乃至西域商人的关系。”萧夜离下令,“另外,查一查近期宫中哪位娘娘新得了色泽特殊的衣裳或饰品,尤其是……红色系。”

“属下明白。”

影驹退下后,楚倾凰看着桌上那装着蛊虫的木匣,忧心忡忡:“殿下,对方手段层出不穷,阴毒诡谲,且已在宫中有了内应。我们被动防备,终究防不胜防。”

萧夜离靠回引枕,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,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:“被动防守确实不是长久之计。但我们也在行动。林文渊查账目回执,影驹监视网络节点,只要能找到那批‘赤霞器’的下落,或者抓住钱贵与宫中内应的直接证据,我们便可转守为攻。”

他看向楚倾凰,语气放缓:“眼下,王府的安危,尤其是防止蛊毒邪术近身,至关重要。倾凰,又要辛苦你了。”

楚倾凰摇头,眼神坚定:“殿下言重了。这是倾凰分内之事。我这就去准备驱蛊避毒的药物和布置。殿下也请务必静养,万不可再劳心费力。”

她抱起那危险的木匣,准备去密室仔细研究处理。走到门边,又回头望了一眼榻上之人。萧夜离正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,侧脸轮廓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清瘦坚毅,那紧抿的唇角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。

楚倾凰心中一酸,不再停留,转身快步离去。她必须更快,更周密。敌人已亮出獠牙,时间,真的不多了。

密室中,烛火通明。楚倾凰将木匣置于特制的寒玉盘中,以药粉画圈隔绝。她小心翼翼取出一只休眠的蛊虫,放在琉璃片上,以金针轻刺。

蛊虫受激,细足微微抽动,口器开合,渗出极细微的暗红色液体,那甜腥腐败之气更浓。系统迅速分析:【检测到复合生物毒素,主要成分为血竭、腐心草、尸蕈提取物……混合怨念能量及微弱精神控制印记……与‘蚀髓散’毒性部分同源,疑似出自同一炼制体系……】

同一炼制体系!楚倾凰心头剧震。这“噬心蛊”果然与“影”组织、与南疆脱不了干系!甚至可能与阿依慕所用的血媒邪术,有某种技术上的关联或借鉴。

她继续深入检测,试图找出蛊虫的弱点与激发条件。同时,手下不停,开始调配强效的驱蛊药粉。她选用雄黄、朱砂、艾草、菖蒲等阳性烈性药材为主,又加入少许灵玉研磨的粉末,以其温润浩然之气中和邪祟。

就在她全神贯注之际,心头忽然毫无征兆地猛然一跳!一股极其微弱、却冰冷刺骨的寒意,如同细针般,倏地刺了一下她的灵觉。

这感觉……与那夜在宫宴上,看到阿依慕手腕烙印时的心悸有些相似,但更加隐晦,更加……接近!

楚倾凰倏地停手,霍然转身,望向密室门口方向。寒意传来的方向,似乎是……萧夜离寝殿那边?

她脸色瞬间煞白,丢下手中药杵,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密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