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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安的秋意比潼关迟来半月,御书房内的铜雀灯映着林瑾指尖的舆图,潼关二字被朱笔圈了三道,墨迹浓得像是要渗进纸背。李思齐的朝服还带着潼关的风尘,甲叶摩擦着青砖地面,发出细碎的声响,他刚在殿中站定,林瑾便抬了抬手,声音沉得像渭水的冰:“李将军在潼关守了五年,如今该回长安歇口气了。”

李思齐躬身行礼,甲胄的铜扣撞出闷响:“陛下,潼关乃关中门户,中原清军若要西进,必过此关,臣……”

“正因是门户,才要换副新筋骨。”林瑾打断他,指尖点在舆图上潼关东侧的函谷关,“韩通在中枢整饬军备,却缺个懂边事的副手;张玉在北疆练出的火铳军刚破了蒙古察哈尔部,锐气正盛,让他来守潼关,正好用得上新战法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李思齐鬓角的霜色,语气软了些,“你在潼关五年,把土城修成了铁关,可长安更需要你这样的老将,帮韩通把军册理清楚——那些吃空饷的、虚报战功的,得靠你这双火眼金睛。”

李思齐这才明白,换防不是猜忌,是中枢与边隘的双重补强。他直起身时,御书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,张玉一身银甲闯了进来,甲胄上还沾着北疆的沙尘,见了林瑾便单膝跪地,声如洪钟:“末将张玉,接陛下圣谕!”

林瑾把舆图推到他面前,指尖划过潼关的山河:“潼关守军三万,其中老卒占了六成,李思齐将军留下的都是能打硬仗的汉子,但火铳装备不足三成。你带的两千火铳精锐,全拨给潼关,再从长安兵工厂调五百支新造的连发火铳——我要你把潼关守军,练成一支既能守关,又能野战的劲旅。”

张玉的目光在舆图上扫过,指着重泉堡的位置:“陛下,此处是潼关东侧的咽喉,李思齐将军修了三座烽燧,但兵力只够了望。末将到任后,要在这儿筑一座戍堡,屯兵五千,与潼关形成犄角,清军若来,正好扎他的口袋。”

林瑾眼中闪过赞许,转头看向李思齐:“你看,年轻有为就是这点好,敢想敢干。”李思齐笑着点头,从怀中掏出一本磨得卷边的手札,递给张玉:“这是我五年攒下的潼关防务纪要,哪处关墙有裂缝,哪处水源冬日常冻,哪队守军擅长夜袭,上面都写得清楚。还有,潼关西十里的桃林塞,住着百十来户百姓,都是当年躲避战乱来的,守军从不扰他们,这些百姓也常帮着传递消息,算是咱们的眼线。”

张玉双手接过手札,指尖触到纸页上的油光,那是常年摩挲留下的痕迹,他郑重地塞进甲胄内侧:“李将军放心,末将定守好您的心血。”

三日后,张玉率军出长安,两千火铳军列成四列纵队,军靴踏在官道上,踏出整齐的鼓点。他没有骑马,而是走在队伍最前,甲胄上的红缨随着脚步晃动,路过临潼时,有百姓捧着水碗拦路,张玉亲自接过,对着人群拱手:“夏军过处,不拿百姓一针一线,诸位放心。”

队伍行至华阴,远远就望见潼关的轮廓——那座雄关横亘在华山与黄河之间,城墙被夕阳染成赤金色,李思齐派来的哨骑早已在路口等候,见到张玉便翻身下马:“张将军,李将军在关楼等候。”

潼关关楼之上,李思齐正扶着垛口眺望,见张玉率军抵达,便让人打开关门。张玉刚踏上关楼,就被一阵呼啸的风灌了满脸,李思齐指着黄河对岸:“你看那处浅滩,每年冬春水浅时能过人,清军前两年试过从这儿偷袭,被咱们的伏兵打了回去。还有那座风陵渡,是晋军的地盘,如今晋军虽名义上附清,却从不与咱们为敌,你可派人去走动走动,互通消息。”

张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黄河浊浪拍打着崖壁,风里都带着泥沙的味道。他从怀中掏出舆图,铺在关楼的石桌上:“李将军,末将计划把火铳军布在关墙内侧,敌军攻城时,先用投石机砸,再用火铳扫,最后派刀盾手近战。另外,我带了新造的炸药包,埋在关前的壕沟里,清军若敢架云梯,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。”

李思齐看着舆图上标注的火铳阵地,点了点头:“你的战法比我老派的打法管用,但要记住,潼关守军多是关中子弟,最讲情义,你治军严格可以,却不能寒了兄弟们的心。”他招手叫来几名校尉,“这几位都是跟着我守关五年的老弟兄,张玉将军年轻有为,你们往后要多听他调度。”

校尉们齐声应诺,张玉上前一步,对着几人拱手:“诸位都是守关功臣,张玉初来乍到,有不懂的地方,还请诸位多指教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提高了些,“但军令如山,往后操练、布防,若有违抗,莫怪军法无情。”

交接仪式办得简单,无非是清点粮草、核验兵册,李思齐将潼关的兵符交给张玉时,关楼下的士兵们列着整齐的队伍,看着新任主将接过那枚鎏金虎符,没有喧哗,只有风吹动旗帜的猎猎声。当晚,李思齐便带着几名亲兵离开了潼关,张玉没有送行,他正领着校尉们巡查关墙,手里拿着李思齐的手札,对照着夜色中的关楼,一处处核对。

“将军,这处关墙去年雨季塌过一角,李将军用糯米浆混着石灰补的,比原来还结实。”一名校尉指着垛口下的墙皮说。张玉伸手摸了摸,指尖触到粗糙的墙面,忽然想起林瑾在御书房说的话:“守关不是守一座城,是守身后的百姓。”

他转头看向黄河对岸的夜色,那里隐约有火光闪动,是清军的哨所。张玉握紧了腰间的佩刀,身后的火铳军正在连夜搭建营寨,火把的光芒映亮了半边天。李思齐留下的手札最后一页写着:“潼关无险可守时,便守人心。”张玉掏出笔墨,在那行字旁添了一句:“人心与火器同守,方是铁关。”

三日后,长安传来旨意,韩通已与李思齐交接政务,着手清查军册中的贪腐案。而潼关这边,张玉的第一道军令传遍全军:每日卯时操练火铳,午时巡查防线,酉时与当地百姓共修水渠——潼关守军不仅要守关,还要帮着桃林塞的百姓把秋粮收了。

当张玉带着亲兵走进桃林塞时,白发苍苍的老村长捧着一坛自酿的米酒迎了上来:“李将军在时,常帮咱们修房子,张将军刚来就帮咱们收粮,都是好将军啊。”张玉接过酒坛,对着村民们笑道:“咱们守着同一片山,就是一家人,你们安心种地,有我们在,清军过不来。”

夕阳西下,潼关关楼的旗帜在风中舒展,黄河的浊浪拍打着崖壁,张玉站在垛口旁,看着远处正在操练的火铳军,手中的虎符被体温焐得温热。他知道,李思齐带走的是五年的戍边岁月,而他接下的,是夏国西拒清军的门户,是身后千万百姓的安稳。此时的长安,林瑾正看着潼关送来的军报,上面写着“张玉已接管防务,军民同心,关隘稳固”,他提笔在军报上批了两个字:“可慰”,窗外的月光,正洒在舆图上的潼关,与黄河的波光遥相呼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