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的冬雪刚落,北关的驿马就踏着积雪闯进了城门,马背上的驿卒高举着染血的信旗,在朱雀大街上疾驰,一路喊着“瓦剌使者求见——”,声音撞碎了清晨的宁静。此时的御书房内,林瑾正对着北疆舆图出神,张玉从潼关送来的军报还压在案头,上面写着“瓦剌也先部在漠北与鞑靼交战,损兵折将”,墨迹未干,殿外就传来王承恩的声音:“陛下,瓦剌使者已在殿外候旨。”
进来的使者身着貂裘,腰间挂着镶嵌宝石的弯刀,却刻意解下了佩刀,躬身行礼时貂帽滑落,露出额角的疤痕——那是去年夏军在克鲁伦河大败瓦剌时留下的战伤。“外臣巴图,奉我部首领也先之命,向大夏陛下请降。”他双手举过头顶,托着一封用金丝线装订的国书,“我部愿送还历年掳走的汉地百姓,向陛下称臣,年年纳贡,只求大夏赐我部一条生路。”
林瑾示意王承恩接过国书,目光落在巴图冻得发红的脸上:“也先早不求和,晚不求和,偏偏在与鞑靼交战失利时来求,倒是会选时机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转厉,“去年他率军扰我云中郡,杀我边民三百,烧我粮草二十万石,如今一句求和,就想揭过?”
巴图身子一僵,额头渗出冷汗:“陛下明鉴,去年之事是我部糊涂。也先首领已将当时主战的将领斩首,如今漠北大雪封山,鞑靼又占了我部的牧场,若不是走投无路,断不敢来叨扰陛下。”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名册,“这是我部掳走的汉地百姓名录,共三千七百二十一人,如今都已集中在边境,只待陛下恩准,便可送回。”
殿外传来脚步声,李思齐与张玉并肩而入,两人刚从北疆巡查回来,甲胄上还沾着雪沫。张玉一眼就认出了巴图,当年在克鲁伦河,正是他率军将巴图的部队击溃:“巴图使者,去年你在克鲁伦河说‘夏军不过尔尔’,如今怎么改口称臣了?”
巴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却只能躬身致歉:“是外臣有眼无珠,不识天威。如今我部将士缺衣少食,连也先首领的儿子都要靠打猎充饥,若大夏不肯收留,不出三月,我部就要被鞑靼吞并了。”
林瑾让王承恩把百姓名录递给李思齐,指尖在舆图上漠北的位置划过:“也先所求,不过是借大夏的势对抗鞑靼。但瓦剌若归降,漠北的牧场就能为我所用,还能借他们的骑兵牵制鞑靼,省得我军再劳师远征。”他看向李思齐,“李将军,你觉得也先的诚意有几分?”
李思齐翻看着名录,上面的百姓籍贯从云中到辽东,记录得格外详细,甚至标注了被掳的时间:“陛下,这名录上的百姓,有不少是十年前被掳走的,瓦剌能将他们集中起来,可见是早有准备。但也先素来反复,若只称臣纳贡,恐怕难以约束,需得派质子入长安,再在瓦剌边境设哨所,才能确保安稳。”
“质子是必须的。”张玉接话道,“末将建议让也先的长子脱脱不花来长安,再派五千火铳军驻守漠南的归化城,若瓦剌敢反,咱们三天就能打到他们的王庭。”
林瑾点了点头,目光重新落在巴图身上:“回去告诉也先,朕准他求和,但有三个条件:第一,送脱脱不花入长安为质;第二,十日之内将所有汉地百姓送回,若少一人,求和便作罢;第三,瓦剌需开放漠北牧场与大夏通商,我朝商人可自由出入,瓦剌需派骑兵护送商队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若他答应,朕便封他为‘漠北王’,赐他丝绸、粮食,助他对抗鞑靼;若不答应,开春后,朕的火铳军就会踏平他的王庭。”
巴图听完,立刻伏在地上磕头:“外臣代也先首领谢陛下恩典,这些条件,外臣保证也先首领一一照办!”他起身时,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,来时的忐忑被狂喜取代——他原本以为林瑾会提出更苛刻的条件,甚至可能直接将他斩杀,没想到竟如此宽宏。
消息传到北疆时,也先正在王庭的大帐里发愁。帐外的雪积了半尺厚,士兵们冻得瑟瑟发抖,粮袋早已空了,不少部落首领都在私下商议投靠鞑靼。当巴图带着林瑾的旨意回来时,也先几乎是抢过旨意,反复看了三遍,才对着长安的方向跪拜:“多谢大夏陛下天恩!”
十日之后,云中郡的边境线上,三千多名汉地百姓排着长队,缓缓走进大夏的疆域。他们大多衣衫褴褛,脸上刻满了风霜,不少人见到夏军的旗帜,当场就哭了出来。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抱着夏军士兵的腿,哽咽着说:“我被掳走时,我儿才五岁,如今他该十五了,不知道还认不认我……”
负责接收百姓的是李思齐,他让人在边境搭起了帐篷,煮了热粥,又安排医官为受伤的百姓诊治。看到百姓们狼吞虎咽地喝着热粥,他对身边的副将说:“陛下说‘百姓是天下的根本’,如今这些百姓回来了,北疆的民心就稳了。”
脱脱不花入长安的那天,长安百姓夹道围观。这个十五岁的瓦剌少年穿着大夏的锦袍,却难掩眉宇间的倔强,他骑着马,在夏军士兵的护送下走进朱雀门,沿途的百姓没有嘲笑,只有好奇——他们知道,这个少年的到来,意味着北疆的和平,意味着他们的亲人不会再被瓦剌掳走。
林瑾在御书房召见了脱脱不花,没有把他当质子看待,反而让他去太学读书,与长安的贵族子弟一同学习。“你在长安安心读书,学好我朝的文化、制度,将来回去辅佐你父亲,让漠北与大夏永世修好。”林瑾拍着他的肩膀说,“朕不会亏待你,只要瓦剌不反,你永远是长安的客人。”
瓦剌与大夏的盟约很快传遍了漠北和中原。鞑靼首领得知后,原本准备进攻瓦剌的军队,硬生生停在了半路——他不敢同时与大夏和瓦剌为敌。而大夏的商人则抓住机会,带着丝绸、茶叶、瓷器走进漠北,用这些商品换回了大量的毛皮、马匹和牛羊,西域商路从河西延伸到了漠北,商税又涨了一成。
张玉在归化城的哨所里,看着商队缓缓走进漠北,瓦剌的骑兵护送在两侧,旗帜上的“夏”字与瓦剌的狼头旗并排飘扬。他身边的校尉笑着说:“将军,现在漠北的商队都说,跟着大夏做生意,比跟着鞑靼打仗强多了。”
张玉点了点头,目光望向远方的雪山。他想起去年在克鲁伦河的激战,想起林瑾在御书房说的“不战而屈人之兵,才是上策”。如今,火铳军没有动一兵一卒,就平定了北疆的战乱,还拓展了商路,这比任何胜仗都更有意义。
长安的御书房内,林瑾正看着户部送来的新税册,漠北通商带来的税收已经超过了预期。王承恩端来一杯热茶,笑着说:“陛下,如今北疆安稳,商路通畅,百姓安居乐业,真是太平盛世啊。”
林瑾接过茶,看向窗外的雪景。雪已经停了,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,照在宫殿的琉璃瓦上,反射出耀眼的光芒。他知道,瓦剌求和只是边疆稳定的第一步,鞑靼还在虎视眈眈,南方的清军也未彻底臣服,但只要守住民心,用好商路,练好军队,天下太平就不再是奢望。
远处传来太学的读书声,脱脱不花的声音混在其中,虽然有些生涩,却格外认真。林瑾笑了笑,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热茶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,驱散了冬日的寒冷——这杯茶,敬北疆的和平,敬归来的百姓,更敬这即将到来的盛世。